「怎么呢?」
「我实在不应该这么嘴碎的。」老太太咕哝道:「不过告诉了你也好。我想你也该有个心理准备——最不要脸的是,离婚以后,那个女人一遇上了什么问题,居然还会打电话来找我们学耕,有一回,居然还跑了来找他!」
「有这种事?」苑明简直是惊呆了。
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哄他的。学耕那个老实孩子好象一直觉得那个狐狸精很需要人保护,很需要人照顾……」她嫌厌地挥了挥手:「你要问我的话,我这辈子就没看过比那个女人更晓得怎么照顾自己、更晓得自己要些什么的女人!
可是学耕老以为我对那个女人有偏见,那个女人找他做些什么,他是一个字也不肯和我说的。」
「也许她——需要一些专业上的劝告?」苑明说,试着客观一些。毕竟老太太一心一意只护着自己侄子,她判断事情的角度未必是公平的:「离婚已后还是朋友的夫妻,实际上也并不少呀?」
老太太有些惊异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间笑了。「你跟学耕倒真是一对。」她慈祥地道:「事情也许是这样也未可知。反正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需要再去伤脑筋。我只是担心——人太忠厚了,有时候……」
她这话并没能说完。因为那时学耕推门走了进来,话题自然就此岔了开去。从那一次以后,她和老太太虽然也曾在谈话中再谈及郑爱珠,但所谈的内容总也不超过这次所谈的范围。老太太对郑爱珠的嫌厌是不可动摇的。学耕的生活被她搞得一塌糊涂自然是主要原因,而她自己生活上的许多不检之处,在老太太严格的道德尺度下看来,也已被烙上了「堕落」、「下流」、「放荡」、「无耻」的印记。
「既然如此,学耕当初为什么会娶她呢?」苑明有一回忍不住要问:「我想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她总该还有一些优点吧?」不知道为了什么,她实在难以相信郑爱珠会真的那样一无是处;或者说,她实在无法相信学耕会走眼到那个地步。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她承认道:「我的解释是,学耕那时才刚刚回国,对故乡的一切都抱着太美好的幻想;而且他在国外多年,本来也没有多少机会遇到同文同种的对象,所以一遇到那个女人就陷进去了。她本来也许并不那么坏,可是……」老太太脸上露出了苦涩之意:「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发现,人在年轻的时候,其实是什么形状都没有的。一旦身边的环境有所改变,很容易就要被扭曲、被败坏了。而那个女人所处的环境,偏偏又是最容易败坏人的。名声、金钱、虚荣和诱惑……」
是这样的么?苑明无法明白。她没有见过郑爱珠,无法判断那个女人的性格究竟是什么样子;而影剧圈里是非本来就多,她早已学会不依据传闻去判断事情了。只是——
她见过郑爱珠的广告,也见过她不少相片,很清楚地知道那个女人和自己在外貌上有多大的不同。这使她禁不住要怀疑:是不是就因为郑爱珠留给学耕的伤痕太深,影响太大,才使得他潜意识中找了个和他的前妻截然相反的女人?如果就这个角度来看,郑爱珠在他的心里,显然是仍然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了。
这个想法使苑明不安。也为了这个缘故,郑爱珠和学耕依然有着接触的事实,便令她格外觉得焦虑——虽然自她和学耕相恋以来,这桩事例还不曾发生过。而在相恋的甜蜜之中,这样的疑虑又彷佛来得太无事生非、太自找苦吃、太小心眼又太无聊了。
何况她那么明白,学耕对这个话题有多么感冒。他既然不曾和她谈过他的前妻,她自然也只好不问。
开始排戏的第二个周末,石月伦将排戏的时间调到下午,好将晚上空出来让大家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下午六点左右,在工作室里排戏的人都散光了,苑明筋疲力竭地瘫在会客室的沙发上休息,学耕坐在一旁陪她。苑明瞄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抱歉的微笑。
「再给我五分钟,我就会有个人样了。」她保证道,仍然笑得有气无力地:「平常没有这么惨的。我们今天排戏排得特别长。」
「我看你最好去洗个热水澡,小睡三十分钟再说吧。」学耕提议道:「时间还早,我们不必急着现在出去吃晚餐呀。」
她微微笑了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玻璃门被推了开来,探出了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影。苑明猛一下坐了起来,看着郭文安懒懒地将一本杂志丢到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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