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啰哩啰嗦的,你到底帮不帮忙?不帮忙的话就给我闭上嘴巴,我自己开窗子就是。”
桓竹从小被华纯骂惯了,只好急急忙忙去帮她开窗子,谁晓得才开到一半,就有一双大手过来帮忙,然后她就接触到那双晶亮的眼睛。这双森冷的眸子……
后来姊姊回来了,三个月后在轰动台南府城的盛大婚礼中成了最美丽、最令人称羡的新娘,没有人告诉桓竹那个欧大哥后来怎样了,没有人再提起他的名字,不,应该说当时小小年纪的桓竹只知道他是欧大哥,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而他,竟然就是自己已深深爱上的欧于轩……
“其实我今天来,除了跟汤先生拜寿外,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他在大家惊异的目光注视下,掏出丝绒盒子,再取出那枚灿烂耀眼的钻戒,执起桓竹极度冰冷,甚至不住颤抖的小手说:“向桓竹求婚。”他望入她混合了悲伤、不信、委屈、痛楚的眼眸深处,而桓竹在他眼中却找不到一丝的温暖。“桓竹,你愿意嫁给我吗?”钻戒已滑上她的手指。
愿意,这样的画面她已不知幻想过多少遍,每一次她都会说:愿意,愿意,于轩,我愿意,一千一百个愿意,我愿意。
但不是在这样的场面下,原来他从不曾对她说过一个“爱”字是有理由的,好一个在楼梯间的“偶遇”,连在她工作的百货公司里面举办珠宝展都是刻意的安排吧?
她不清楚八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但她却很清楚自己绝对是汤家最弱的一环,如果他存心对汤家采取报复行动,还有比她更容易上当的人吗?
只是他何其残忍,竟攫取了她最最珍贵的一颗心!
桓竹低下头看那璀璨却冰冷的钻石一眼,心下一酸,泪水差点就夺眶而出,璀璨,璀璨,在璀璨背后竟有那么阴暗的一面、那么残酷的事实、那么工于心计的计画……
恨只恨自己仍像个傻瓜一样,一步步走进他所设下的陷阱,终至难以自拔。
她的心冷了,情伤了,觉得浑身都痛,但整个人却反而镇静下来,或许是一种恸至极点后的反弹吧,桓竹只晓得有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说:桓竹,撑下去,不管关起门来后,你要流多少天的眼泪,要吐几大桶的血,现在都得撑下去。
她慢慢的抽出戒指,抬起头来对于轩悠悠一笑说:“不管是用它来买你的心安,或买我的爱情,它都太廉价了,欧总裁,我的人不卖,我的心更不卖。”
她转身就走,任由钻戒坠落到大理石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元旦过去了,旧历年也过去了,桓竹没有回台北,也没有留在台南或台中,她上了关仔岭,住进了一幢与世隔绝的小木屋中,每周才骑脚踏车到镇上一趟买日用品,顺便给华维打电话报平安,小木屋中有水电而无电话,有设备齐全的音响,但没有电视。
这是母亲的丈夫张仁德在举家移民澳洲前,唯一没有变卖的房子,也是他留给她唯一的“纪念品”。
一年前当她从律师手上接过房地契时,同时拿到了一封张仁德留给她的信,信上便是以“纪念品”来形容这幢小小的木屋。
……我与你母亲结缡五年,虽然她的心从来都没在我身上,但我是爱她的,桓竹,正因为爱她太深,当时才无法接受那样的打击,这种心情,等你自己将来也爱上某一个人时,自然就会明白,我无庸赘述,只希望你不必吃跟我或跟你母亲一样的苦头,在感情这条路上,能够走得平平安安、顺顺当当。
最近我们一家四口即将移民澳洲,在整理财务时,才发现你母亲名下还有一幢小木屋,只因那地方是她与令尊孕育出你的所在,后来也是她难产过世的地方,我既不愿、也不忍再重临旧地,久而久之,竟然就把它给淡忘掉了。
经与内人商量之后,我们两人一致同意由你来继承这幢屋子最为恰当,赠与税款我已付清,木屋也请人去整修过了,往后你无暇去度假的日子里,每隔两周都会有人去照顾管理,我已预留了五年的管理费,你不用推辞,就当做我们夫妻临行前所给予你的一份小小礼物吧,这幢小木屋则是最适合送给你的纪念品。
其实一年前我已想与你联络,无奈每次都吃了令尊赏赐的闭门羹,好不容易才辗转得知你已离家自立的消息,个中缘由,我们不问可知,也因此更坚定了要把小木屋留给你的决心,这样往后你再受委屈,至少知道自己有地方可去,不致惶惶不安,无所依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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