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月来,她过的几乎是甜蜜愉悦的新婚生活——至少表面上是如此。撇去两人之间的心结不谈,雷彻对她关怀呵护备至,温柔仿佛她是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尤其她害喜的情况相当严重,每天早晨的呕吐折腾得她不像人,鬼不像鬼,当肚子里的小家伙害得她几乎无法吃下任何食物时,他甚至紧张得脸色发白。她从来不知道看起来绝顶冷静的雷彻,居然也会有失去控制的时候。
除了每天固定回云家之外,一位父亲生前的友人也提出邀请,希望借重她的长才担任公司内部讲师的工作。她考虑了一下便答应了。除了不想每天枯坐在家里之外,也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思考其他恼人的事情。
她原以为雷彻会大力反对的——因为她怀着三个月的身孕,体力和精神都不足以负荷庞大的工作量,依他不容置否的霸道个性,他很可能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她出去工作,她甚至做好了和他来场唇舌之战的心理准备。
意外的是,当她告诉雷彻她的决定时,他居然不反对,那让她原本准备好反驳的话语冻在舌尖。
“你想做的事尽管去做,只要你开心就好。”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过得小心,绝不能伤了自己和孩子!”
她再讶异不过,却也因他的支持雀跃万分。能学以致用发挥所长的工作让她成就感十足,也因此让她与他更加亲近。他坚持每天接送她上下班,听她眼神发亮地诉说着工作上的种种,适时的给她建议和说出他的看法。他强壮的臂弯是最让她心安的避风港,她近乎虔诚地眷恋着和他的每一点接触,听着他沉稳的声音、沉浸在他和煦的微笑和宠溺的温柔当中。
这样的生活美好甜蜜得像梦一般,让她几乎产生了错觉……觉得雷彻是爱她的。
够了,她在心里微叹了一口气。即使他并不爱她,但至少他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该满足了。只要能多一些时间待在他身边,她甚至可以不在意他不爱她的事实——即使这个事实将她拉回神来。云颖旭回过头,瞧见俞绍维在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一个月未见,感觉却好像过了好久好久。她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俞绍维似乎瘦了些,他的头发长至颈背,原本斯文俊秀的脸庞微微凹陷,身上的白衬衫皱了,领带也歪了一边,和以前那个一向整洁有序、温文谦和的俞绍维差异甚大。
云颖旭没有开口,只是凝视着他,看着他打发了侍者,脸上尽是疲累的痕迹。
这么久没有见他,她应该有些悸动和感觉的,但是……没有,她没有心痛和惋惜,有的只是坦然。即使她对他过爱情,那也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几乎是上一个世纪的事。
“嗨,绍维。”她率先打破沉静,给了他一个轻柔的微笑。从她和雷彻结婚后这一个半月来,她没有再和他联络过。从照顾云辰岳的特别护士口中,她知道俞绍维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时常造访云家,连俞嵩年也几乎像失踪了般不见踪影。
“颖旭。”俞绍维停顿了一下,“最近好吗?我这么突然地约你出来,会不会太打扰你?”
“怎么会?”她浅浅地微笑,而后两人之间是一阵静默。从何时开始,他们之间变得这么客套疏远?他们曾经是未婚夫妻啊。
“你似乎……过得不错。”半晌之后,俞绍维清了清喉咙再度开口,凝视着那张仍然美丽如昔的脸庞。他原本预期看见的是云颖旭是苍白瘦弱、对雷彻仍旧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但显然事实和他预估的相差甚远。坐在他眼前的她依然恬静温柔,黑亮的发丝随意披泻在纤巧的肩膀上,仍然纤细的身材窈窕迷人,那对水汪汪的明眸轻柔似水,散发着明亮优雅的神采。任何人一见到她,都不会怀疑这是个安详满足、美丽动人的少妇。
云颖旭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你呢?”她柔声开口:“你似乎瘦了些呢!怎么,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吗?”据她所知,俞绍维和他父亲虽然规模不大,但若是稳扎稳打,要在珠宝业界占有一席之地并非难事。
“是……有些问题。”他顿了一下,然后耸肩,“我毕竟不像雷彻,有那么显赫的财力和背景给他撑腰。那种不费吹灰之力接收前人的成果当然是容易得多了,我们俞家的小珠宝店怎么能和他相比?”
云颖旭微微一怔,俞绍维话里的嘲讽让她静默了一下。
“或许雷彻是从他父亲手上接下力邦珠宝公司的棒子,但若没有相当的努力和能耐,力邦珠宝不可能在珠宝业界依旧屹立不摇、维持它的地位。”她心平气和地说:“要维持一个企业持续稳定成长谈何容易?企业愈大风险愈沉重,雷彻所负荷的压力不是你所能想象的。你自己学的是企管,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一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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