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他淡淡的点点头。
看不出品牌却一定是名牌的穿着风格,马褂搭配牛仔裤,古董镜框搭配削得短齐的平头,有人间四月天的潇洒,还更多了名士的气质。
“曾先生,刚刚有人打电话找你,不过他没有说是谁……”肃然起敬,是佟美景仰他怪得够性格的直觉反应。
“嗯。”简短的回答,向来是曾远的风格。
他拿起桌上的信函,面无表情的读着内容……
佟美的一双大眼,毫不松懈的扫视过他的全部。
“如果我忽然要他娶我,他会不会把我轰出门去?”佟美在心里估量着。“还是他会见怪不怪,反而称赞我的勇气?”
一种打量“种公”的眼神,直直扑向敏锐的曾远而来。
他被扫射得背脊发凉,不得不透过古董镜框回视她……
“怎么?”
“啊?没事、没事!”佟美慌忙否认。
曾远警觉的盯视她一眼,随即又回到泰山崩于前,仍面不改色的一贯镇定。
“保罗·塞门的版画送到没有?”
“嗯,因为船期耽误,所以可能要等上几天……”佟美呐呐的低语。
“那就是还没。”曾远打断她的解释。“你该知道,下星期一就是保罗·塞门展览的开幕日期?”
“是的,曾先生,我知道……”佟美连忙点头。
“这个名为‘峡谷柔情’的展览,你会让它如期开幕的吧?”
“是的,我知道!”
后现代主义的画风,不聚焦的抽象艺术,曾远选择“峡谷柔情”这样的名称:这是他对保罗·塞门的宣扬,也是他对印象派的礼赞。
经营画廊,除了敏锐的直觉外,他还有着天赋的商业本能。
“对了,李预的作品,你用多少金额签下的?”
“三十五万……”佟美自己先眉头一缩,怕会挨骂。
然而曾远不但没再追究,反而话锋一百八十度大旋转。
“巷口那家蚵仔面线,味道还不错。”他自己点点头,也不管提这些有多唐突。“你试过了吗?”
“啊?”佟美瞪大眼。
“挺不错,”曾远浅浅的拉开嘴角。“而且一碗只要二十五元。”
丢下这句话,他就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内。
如果你是今天才到这里来上班,如果你是今天才接触到所谓的艺术家:那你肯定要抱头痴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说我,签下的价钱太高了……”佟美喃喃自语。
身为艺术家,曾远是永远不可能直接涉及金钱的。
他喜欢比喻,擅用暗示,视说话为艺术的一部分:至于别人到底了不了解他的意思,那又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
“像这么完美的男人,他会想到俗气的婚姻吗?”佟美不敢想象。“如果我一说出口,他一定会认为我在‘亵渎’他吧?”
当初会进这家画廊工作,完全是冲着对曾远的崇拜。
可是搞怪如她,遇上曾远也只能甘拜下风。
“毕竟,他活脱是艺术的化身,我这个小兵,又怎么可能引起他的注意?”
佟美甚至无法想象,如果他们结为夫妻,如果让工作与生活合而为一……
“啊、啊!”她忍不住摇头尖叫起来。“那一定连奶瓶都要拷贝塞尚的彩绘,那一定连卫生纸都要仿效毕卡索的签名!”
佟美崇拜他,却无法想象一个屋内住着两位艺术家……
她甚至,连开口问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自叹弗如,我还是继续把他当偶像参拜吧?”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不灭的偶像……
看来可怜的佟美,现在也只剩下唯一的选择。
☆☆☆☆☆☆☆☆☆
“嘿,学长,你在家吗?喔荷!”
按下电铃没人回应,佟美干脆对着独栋洋房大叫。
等不到一分钟,她就失去耐心的直接推门而入……
佟美仅剩的对象,她的大学学长,同为“X档案”社团的祁裕烈。
“学长?祁裕烈!”她扯开喉咙。
“地下室。”
由远处传来闷声的回应,佟美极为熟稔的往地下室走去——祁裕烈“自称”为发明家,地下室是他的工作室。
佟美推开木门,高跟鞋在阶梯上引来嘎吱响。
一坨一坨乱七八糟的机械设备,残缺的机器手臂,龙飞凤舞的草图,一个蹲在地上满是油污的男人。
“嗨,学长!”
“嗨!”乱发黏在前额的男子,迅速地抬起头。
终日理首于混乱的祁裕烈,双手仍然停留在眼前的机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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