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邦红叶梦(23)

2025-03-04 评论


“不,差不多十一时多的样子。”

“那么,今晚是例外了。”

连俊美看看手表,轻喊:“天,我没想过已是凌晨一点多!”

“我老早就应该告辞了。”翁祷把那句差点冲口而出的话“真是快活不知时日过”春回肚子里。

“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对不起。”连俊美诚意地说。

“不要紧,为生意,绝对可以废寝忘餐。前些年,温哥华地产暴涨,尤其暑假,旅游至此的港台人士,买楼置业与买三丈鱼作手信的数目一样多,我们往往为了抢快落实一单交易,在凌晨三、四点还奔跑于业主与买家之间。”

“非人生活?”

“怎么会,温哥华难得有这种热闹。”

“此情不再?”

“现今是放缓阶段,大概再要候上三两年,才有趁墟的场面在地产界出现了。”

再谈下去,还有很多很多的话题,双方都觉得非要适可而止不可了。

这一夜,连俊美一直半睡半醒,有一种没由来的、奇怪得难以形容的、既惊且言的情绪在滋扰着她。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一搬进新房子去,就是生命的一个转泪点。

这个转据点会带来甚么后果?是喜悦还是忧郁?是突破还是持续?由于其不可知,故而睡得不安不宁,直至天亮。

无论如何,白天的连俊美是兴高采烈地为筹备搬家而做着一切功夫的。不单是她,就连那八岁大的小女见方心,都热心得老早就把她玩具房内,层于自己的玩具放进妈妈给她预备的纸皮箱内,令做母亲的惊骇不已。

“我太希望搬家了!”方心昂着她小小的头颅,向连俊美说。

那脸表情成熟得像个小女人,连俊美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挣方心的捡:“你这小人精,跟妈妈一样的实新厌旧。”

“不,不,妈妈,我并不忘旧。”方心拖着母亲的手,拉她到那一大箱的玩具面前,“看,这完全是我从香港带来的,一件也没肯扔掉。”

“那你是压根儿就不喜欢我们现住的屋子?”连俊美问。

“不,”方心的小头领又在猛称,“我不是不喜欢屋,我是不喜欢人。”

“甚么?”

“隔壁摩利家的几个孩子对我们不友善!”

“他们欺负你?”连俊美吃惊地问,怎么自己一直疏忽了孩子是否能睦邻的问题。

“他们没有欺负我,但他们欺负小弟。他的几辆脚踏车,每次放到门前花园的空地上,就被摩利家的孩子划花,或是弄坏。”

方心咬咬牙,更肯定地说:“他们是故意的。”

“为甚么不对我说?”连俊美问。

“小弟怕事,他只晓得哭。我不告诉你,因为不想你去跟他们理论。那摩利太太在别的邻居跟前,也讲你坏话,说我们烧的菜,又脏又臭,染污空气。你若为了小弟的事去跟他们吵,不会赢,众怒难犯。”

“天!”

连俊美一把将方心抱在怀里,口中乱嚷:“心心,你才八岁,你才八岁!”

连俊美的意思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突然因环境的转变,遇上困难而飞越年龄,催谷成长,并非一个母亲的意愿。

连俊美认为方心仍未到需要放弃太多童真的地步。

以前在香港,每次连俊美看到方家佣仆一两个跟方心同年纪的孩子,额外老成,她心上每有不忍。这无非是孩子提早接受环境污染而作出的必然反应。

童年是应该无忧无忠,心无城府、率直天真的。

人,有大把大把时间追令自己去深谋远虑,世故造作,甚至老奸巨滑。

连俊美并不需要自己的儿女尽快尝受冷暖人情,令他们受得精乖。她宁愿他们有一个平肤、无风无浪、极为安乐的童年。

方心并不明白母亲的心意,她坚持说:“我其实已十岁。奶妈说,我年底出生,做过两个月人之后,就过年,算两岁。”

这番属于孩子的话,终于逗得连俊美重新展颜一笑。

连俊美为了这个发现,立即把翁涛约了出来,问:“翁先生,新房子的邻居是甚么人,我很关注。”

又囚禁捺不住心头的这份忧虑,她把方心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翁涛。

连俊美说:“从前在香港,开了部平治新车到外头,怕在公众停车场一阵子,必定破人划花,那种憎人富贵嫌人贫的心态真是乞人枪,讨人厌。没想到来了这么一个竞争比香港缓慢几十拍的城市,一样要受类同的窝囊气。大人还懂得如何接受应变,叫年纪轻轻的小孩怎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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