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紧紧的拥抱着,亲吻着。心内的狂潮翻动,扩散全身,驱使着他们以行动发泄。
直至一声巨响,把他们吓得分开。
一回头,只见楼梯处站了小心心,她一手拖着弟弟,一手把只水杯扔到楼下去,不只水林,一切她能抓得到的东西。
连俊美面无人色,立即街上柜去:“心心,你这是为什么?”
方心以怨毒的眼光望住母亲,那不是一个八岁小孩应有的眼神、那么怕人、那么蛮横、那么决绝。
方心摔下了小弟,迳自走回睡房里去。
方义仍是睡眼惺松的,一边擦着眼,呵欠连连,一边嚷:“姐姐便把人吵醒,拉我起来去看妈妈和翁叔叔,有什么好看的?”
“天!”连俊美差点量倒:“我的恶梦才刚刚开始。”
事实的确如此。
来温哥华跟连俊美算账的,不是方心所说的方修华,而竟是连俊美的父母连敬彬夫妇。
还是翁涛开着车子,陪连俊美去接机的。
他们商量过,事已至此,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隐瞒。就趁机给他们两者介绍翁涛好了。
连敬彬是香港的大商贾,从事海味出口生意几十年,单是日本一地,就供应了取之不尽似的财富。他今年已高龄七十八岁,依然健步如飞,龙精虎猛。连母其实是继室,六十开外,红粉飞飞,相当的有神有韵。
一下了飞机,瞥见陪在连俊美身边的翁涛,还未待女儿介绍,就问:“这位就是姓翁的先生?”
“是的,世伯,伯母!”翁涛伸出手来,可是落了一个空,连敬彬没有回敬,连太太根本正眼都没望过翁涛。
连俊美的眼泪已经在眼眶内打滚。
“让我把车子开过来!”翁涛拍拍俊美的手,以示安慰。
“不!”连敬彬说:“我嘱酒店派车子来,我们不习惯乘陌生人的车。”
“爸爸!”连俊美惊叫。
“你住口!”
连敬彬中气十足,无何否认,他是其或严的。
才坐定在酒店的套房内,连敬彬就对女儿说:“姓翁的是什么人?”
连俊美还未答话,眼泪已经簌簌而下。
“是个在这城镇内,专介绍移民买房子的经纪佬是不是?干这种职业的人有几多个?他是大学毕业的,又如何?大学生在北美比在东南亚还要贱千百倍,在街上碰口碰面的都是学士、硕士、博士,排长龙拿失业救济金的通统有学位。不见得这姓翁的是什么了不起、三头六臂的人物?”
“趁你别跟他走在一起,就断了他吧。”连母这样说。
“妈,连你都不明白。”
“我有什么不明白的?若我是盲塞人,根本就不会一把年纪,飞越千里,把你带回家去。”
“把我带回香港?”连俊美惊骇得连眼泪都不再致流下来。
“对。明天就走。”连敬彬说。
“不,整件事根本没有弄清楚。”她接理力争。
“要怎样才算弄清楚?是不是要待到街知著闻,出了花边新闻,才谋对策。”
连父简直气得吹须碌眼。
“我是说,你们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方修华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在于我留在此城等领取注照之时。”
“如果修华在外头略有沾花惹草之举,就叫对不起你的话,我告诉你,老早在方心与方义未出世之前,就已如是。九十年都可以忍受,甚至乎不知不觉的事,你如今才以之为借口去纵容自己,算不算天大的笑话?”
“爸爸,你说什么?”
“我说你其蠢无比。”
天!连俊美不住后退,背紧紧靠着墙,才算站稳下来。
令她难以置信的说话,还是出自她亲生母亲之口:“你系出名门,又是饱读诗书,连一点点人生的道理也不知道。生在世上,不可以任性妄为,率情胡作,你一出生就不单只为自己而沽,上有父母翁姑,下有儿女子侄,中有良人朋友,都要互相援引,生活得光鲜明亮,走在人前熠熠生辉,怎么可以不瞻前顾后,为了丈夫外头多一两个叫不出名字来的女人,就气得昏了头脑,糟塌自己,让人家有机可乘!”
“妈,你要怪责我,我无话可说,何必要侮辱翁涛?”
“我侮辱他,还不屑呢!你少天真,这姓翁约有什么亏可吃,人生的一扬折子戏也好,真个跟你过世也好,在他,只有赢,在你,只有输。不是吗?在此地,他半个亲朋戚友都不用交代,半个子儿也不用掏出来,孤孤寂寂的异乡生活,有个教养出身非同凡响的女人伴着,服侍着,刺激着,何乐而不为?谁不会爱上你?谁不爱你爱得如醉若痴?太便宜的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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