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还依旧(54)

2025-03-04 评论

浴室有一道装有美丽窗花的窗口,自那儿送进日光与月光,让穆澄知道时间的飞逝。

他一直没有任何不轨的行动。

有一夜,当月光柔美地照进浴室来,洒在依傍着马桶、坐于地上的穆澄身上时,她心里忽然之间起了个怪怪的念头。

他一直没有任何不轨的行动。

为什么呢?

是因为这个人根本失常,不可以任何常理去揣测他的行动与思想?

抑或穆澄本身根本不够吸引?对方只迷恋她的书,而非她的人?

穆澄骇异于自己竟有这个念头。

是可鄙、可耻、可怜、可笑的一个念头。

穆澄怎可能是个不自爱的女人?这个念头,只反映出她对婚姻、对陶祖荫的极端失望,甚而反感。

那些婚外情的发生,往往就是建基于此。

如果这疯男人不是神经失常,他以常人的手段去结识穆澄、追求穆澄,天天送她那一大蓬一大蓬白百合伴星花、读她的文章、跟她研究文化活动、陪她散步于斜阳晚影之中、与她促膝畅谈儿时旧事、再为她计划未来,并带她到这么一个似画又如诗的境地,最后那一步会是什么了局?太顺理成章了吧!

穆澄想着想着,她以手撑着马桶,借一借力,就站了起来,开了浴室的门,走回床上去,躺下。

月光仍然毫不吝啬的、笑盈盈的照进来,轻盖在床上的穆澄身上。

自那晚起,她再没有躲进浴室去。

这天最早,天一亮,穆澄就转醒过来。经过大半个月的惶恐折腾,她似乎已逐渐适应环境,最低限度一入夜,就能好好睡上一觉。

一看床头的钟,还只不过六点多。平日,清是在七点才把早餐送上房来的。

穆澄躺在舒适的床上,享受清洁被褥床铺所带来的一阵温馨,她突然的把身处困境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

多少年了,她造梦都未曾想过会有如今的这些日子。

可以肆意地睡至日上三竿,等候一个服侍周到的人捧上美味的早餐。然后竟日坐在艳蓝天色之下,看书、写字、跟那陪伴自己的人谈天、说地、玩扑克、下象棋。

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安宁在于与世隔绝。

有人必有事,有事必有纷争、有骚扰、有困难、有艰辛、有妒忌、有怨恨,有其他一切丑恶至极的行为。

现今,什么也没有。

吃过社会苦头与人情是非的折磨,不会介意自己变作一具行尸走肉,总好过徨徨然不可终日的在人与人之间吵闹、斗法、争夺、你虞我诈、弱肉强食。

名符其实的退出江湖。

穆澄苦笑,她竟然这么容易就屈服了。

外头世界还有什么值得依恋的?

这些天来。头一个不再想念的就是陶祖荫。

更不会联念起他的一家。陶家各人的脸谱,突然的都蛮得滑稽、可笑、微不足道。

她只想念母亲,记挂方诗瑜。因为穆澄肯定这两位会担心她、设法寻找她,甚而会为她的痛然失踪而难过、而悲伤、而痛苦。

骨肉至亲、血浓于水,怎么能割舍?

朋情深厚、知心难得,怎么能忘记?

穆澄一跃而起,如果她不设法离去,而太耽于逸乐,就是太不负责任了。

外头世界无论怎样凄苦难熬,总不能如此轻率地撒手不管!

要真想离开这个世界,倒不如奋身跃下千尺悬崖算了,怎能悠哉悠找她在崖上偷生享受?

穆澄想,先躲在房门后,等一会,清一走进来,自己就跑出去。他双手一定是拿着托盘的,根本没法子可以在短时间之内把房门关上。

于是,穆澄赶快穿戴停当,候在门旁。

果然,差不多一搭正七点,清就推门而入,扬起的声音非常清晰与愉快:

“澄,早晨,是吃早餐的时候了!”

他才踏进房里来,门后的穆澄立即乘其不备,像一枝箭似的从门旁走了出去。

穆澄像脱了疆的马,飞奔的见路便跑,直由三楼奔至楼下,打算冲出大门。

大门当然的上了锁。

她逐个门窗测试,看有那一度可以打开,让她跳出园子去。

没有,通统都是有窗花的。

穆澄第一次看清楚房子,地下是客饭厅与厨房,二搂是另外三间睡房,三楼全层才是她的住处。三层楼完全没有侧门与后门,而大门一定是永远上了锁。

穆澄走得一额是汗。扰攘了半小时,她只好放弃,慢慢的,扶着楼梯,重回自己的睡房去。

她疲累地跌在床上,不甘心的流起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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