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来似乎有理,又似乎有点莫名其妙,便我还是站在原地等她“晓以大义”完。
“是啊!那白发医生跟着又搭腔。“今天六楼住了个黑社会头子,叫什么……范什么……来的。”
“范建成。”我提醒他。
“对对对!那白发医生如遇知已般,激动的说:“他可是不好惹的,听说脾气很不好,要是你们吵到他了,小心他把你们剁成八块,我们也糟了。咦?小姐,你怎么知道本院住了这一号人物?是不是晚报上写的。”
我差点没笑翻。是的,现在应该多找一些让自己发笑的理由,否则,我会去自杀的。
“不是,”我说:“范建成是我爸爸,我来探病,而且我还没被剁成八块过。”
我听见戴忠臣在我身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但他忍着,也一本正经地对他身后的那位老医师说:“那么,我想,我是不必自我介绍了,麻烦让一让。”
说完,我们就一前一后这样谦洒自若地走掉了。
难怪特权教人如此醉心,我们看也不必看那两位的表情,心里就已经有了相当的满足感。
我和戴忠臣没有再一起去看老爸,我们离开了医院大楼,忍着二十分钟不说一句话。
偶尔,我用眼角的余光去扫视戴忠臣脸上的表情,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歉意。他很有理由不顾我的忧伤把我痛骂一顿的——任何男孩都不肯成为一个女孩分手的挡箭牌,而他却始终一言不发,不反驳,也不追问真相,就这么独自承受着我的快乐或痛苦,静静地陪着我。
这使我实在压不下自己对自己内心的苛责,只好先怯怯地开口,在绿树荫下。
“喂,你是不是生气了,气得不想跟我说话了,对不对?”
他听了,停下脚步,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好像在看什么珍禽异兽、稀有动物的样子。“你真的这样以为?”
“对不起……”我说。
看来真是有点“鸡同鸭讲”。
他又奇怪的问我:“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对不起什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刚才的话重新描述一次,才不会尴尬。“喂!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他愿意把眼珠子往上吊,露出白眼给我看。我这才知道,原来他还有心情和我打混仗。
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愧疚也不是……有那种五味杂陈的无奈,点滴在心头。不过,我还是知道,他是在逗我笑。
“戴忠臣……你……不会……以为,”为了防范有任何“意外”发生,还是问清楚我和他的“认知”有没有相同比较保险一点。“我说喜欢你是——真的吧?”
他一听,露出夸张的表情,问:“啊?难道不是吗?心宇?”
天啊!连“范心宇”都变成“心宇”,这下子场面很难收拾了。我一想,觉得不对劲。
该怎么说?要怎么说才好?
我下意识地抓抓头,又低头,又抬头,又低头!最后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口。“是这样的,我……刚才……只是……不是……其实是……”
说到这里,一抬眼,却只见他正意味深长,自我陶醉地笑着。
我的歉意在他这一笑间冲淡了不少。
“你笑什么?”我想,我的语气恐怕比先前“不友善”太多了,我提高声调,“我在和你讲正经事哪!我现在是满怀歉意在跟你说话,你却硬要惹我生气。”
“谁要你满怀歉意?”他得意洋洋地对我说:“你说了喜欢我,而我也没有反驳,对不对?”
他在想什么?我偏着头,不解地看着他,满脸问号。
“所以,这是口头契约,是不是?”他奸笑着。
而我终于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而我可没解约的意思喔!你道什么歉?!”
我的脸当场黑了一半。
“戴……臣……忠。”我愣住了。
“是戴忠臣。”他纠正我。
“喂!我不是……”真是有苦难言,可急坏了我。
而他!他他他,看起来却是这么悠然自得,这么春风满面。
这使我很想……很想痛扁他一顿。可是,这似乎又说不太过去,到底是我自己乱说话,还想对人家动粗?唉,我可是愈来愈有范建成的风范了。
夕阳落照依然炽烈,强光落下来,穿过树间,金光点点随风闪着,闪得我有些昏眩。
唉!我是昏了,在我觉得把一切都搞砸了以后。
不想说再见的人被我摒除在千里之外了,想要永远别见的人却接受了我的口是心非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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