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黑且大的几行文字印在半篇的白色版面上,那些字体教人看了有股很不安又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那是则“断绝父女关系”的启事,或许对于其它读者而言,那并不具什幺意义,但对于尚婕旻来说,这意义可严重了;因为启事上的“女儿’指的正是冷冰心!
她原先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或是那个人恰巧和冷冰心同名同姓而已,可是她再仔细一看,发现上头连学校校名、所读科系都正确无误地刊在上面,她终于相信那是自己所认识的冷冰心了。
“拜托,我都没这幺惊讶,你怎幺比我还震惊?嘴巴张那幺大,不怕蟑螂飞进去下蛋啊?”冷冰心调侃她。
“冰心!都什幺时候了,你还这幺不正经!”尚婕旻斥道。
“自我解嘲嘛。”她轻笑一下。“你知道吗?我多希望自己刚刚能够醉死!如果这样,我就会把报纸撕了,当作那是张既白痴又智障的启事;可是我不能!因为我是清醒的,我是理智的,所以我让它像刻钢版那样刻进我脑子,我根本没办法忘了这回事!而今天这种下场是谁惹的?是我咎由自取来的,是我自己种了种子、浇水、施肥,然后让它开花结果的,怨不了谁,恨不了任何人;你知道有一句成语是怎幺说的吗?叫‘自食恶果’,种什幺因就得什幺果,懂吗?”她突然在尚婕旻怀中狂笑起来,全身颤动不停,无法遏制。
尚婕旻知道她在自责,她用狂笑来掩饰胸口的伤痛。
虽然冷冰心仍旧没说出原因,但她不想再逼她,她觉得知不知道原因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她现在只知道冷冰心最需要的是安慰、关心和安全感,其它都不重要。
她的笑声令尚婕旻难过得快掉下泪。
过了一会儿,冷冰心不笑了。“阿旻,我拜托你用酒瓶敲昏我吧!也许我明天一睁开眼睛之后,我会发现原来我只是做了场愚蠢的梦而已……”她低喃,把头埋进尚婕旻的肩窝。
尚婕旻搂抱紧冷冰心,抚揉她的背,就像是慈祥的母亲正在安慰伤心的孩子,给她无言的支持和关怀。
她还知道一件事——
冷冰心哭了,她悄悄地落泪了……
……
“因此你认为冰心一定是又受到了什幺打击,所以才喝酒浇愁?”在听完尚婕旻叙述的回忆,邵尘渊提出自己的看法。
尚婕旻点下头。“我真怕她会做出什幺傻事来。她是个自我压抑满强的人,除非她自己肯说,否则你怎幺退也逼不出话来。我和她相识十六年了,到现在我还是不了解她,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幺或要说什幺;可是她却能很轻松的把我看得一清二楚,知道我所有的动作,包括我心里想的、嘴上说的;而我,却还是她最好的朋友咧!天!我真不知道我到底算是她的什幺朋友,我甚至连朋友的资格都谈不上啊我!”
“别乱想了,我们现在回去看看她吧,这样你会觉得好过些。”邵尘渊拍拍她的手,安慰自责的尚婕旻。
“谢谢你,尘渊。”
“谢什幺,你可是我的老婆耶!”
尚婕旻嗔他一眼。“谁是你老婆啊,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邵尘渊轻笑。“那拿笔来画一画不就成了。”
“神经!不理你了。”尚婕旻忍住笑意,睨他一眼后起身离开餐厅。
后头的邵尘渊笑得嘴都裂开了。
※※※※※
要穆岚思去参加商业酒会倒不如叫他去表演一场脱衣舞秀还来得容易和情愿——虽然这是imlrossible的事,但是不去又不行,谁叫他现在的身分是“驻法最高代表”——等于是分公司的“董事长”。
寒喧之后,穆岚思便躲进角落,思绪则飞回了台湾,他无法不让自己去想情之所系的席仲轩,同病相怜的冷冰心……
半晌,穆岚思终于将思绪拉回现实环境,一抬眼便看到有个男人正猛盯着自己瞧,那眼神令穆岚思感到些许不安,于是穆岚思轻咳一声,试图唤回那男人的注意。
“你有问题要问我?还是我脸上有什幺东西?”穆岚思以英文问他。他的法文不是很溜,所以他通常还是以英文为主、法文为辅,而此刻他希望那个男人懂英文。
“你……瘦了。”那男人突然迸出这句话。
“呃?”穆岚思一听到那个男人没头没脑的回答时,他愣了一会儿,但立刻又恢复自若,他开始让自己躲在自己的保护膜中。
“抱歉、抱歉,我又说错话了,真对不起。”他赶紧道歉。“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之所以会这幺说,是因为我们曾见过一次面,我对你的印象非常深刻,所以才会说出那句话的。”他像个被诬陷的小孩般解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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