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知道那是他的夫人——相国的千金,他们结褵数载,鳒鲽情深,此次同游江南。
在八人大轿行经老树时,他掀开轿帘,看见了她——
她永远都不会忘!不会忘记那样的眼神,那种由疏离变成凝视,变成欲言又止,最后又无奈收回的眼神;还有心上那椎心刺骨的疼痛。永远,都不会忘……
卓羚轻叹着从被古树缠绕的梦中醒来,心中依然悲切得不能自己,彷佛所有感情,全被这场梦掏空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作这种梦,从小到大,她不知梦了多少次,有时梦见民初的歌女,有时梦见古代的富家千金,而每次总是会出现那浓荫蔽日的古树。
不只一次,她想把这些梦境串连起来,编排成一个故事,看看到底结局是什么,也想知道这两个女人跟她是什么关系,何以到她的梦中来。
只可惜,天一亮,这些令人凄恻的梦,就被阳光蒸发,半点不剩。
那倒也好,反正她也不信什么前世今生。
「灯怎么没关?」难怪她觉得刺眼。
正打算下床去关灯,这才发现身旁熟睡的席非,她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
说真的,他突然变成大色魔,让她又惊又怕,不只一次决定绝不再跟他说半句话、绝不再让他靠近自己,发誓要跟他绝交。
她想恨他,狠狠的恨他、气他,可是,她竟然无能为力。不知为何,她无法恨他,连对他生气也显得虚弱乏力,那不只是因为他诚恳的道歉。
这个现象从她国小时期就开始了,他总是调皮捣蛋,最爱结伙捉弄、欺负比他小两岁的她,有时候简直可恶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但,只要她一哭,他总是丢下手上的一切,不管谁对谁错,立刻向她道歉,哄她、闹她,直到她破涕为笑,她也总是因此而原谅他。
也许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恨过他、气过他,才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吧?
可是,今天这件事,她真的想好好保护自己,跟他一刀两断呀!
「对不起,羚羚……对不起……」
耳边传来席非的呓语,同时感觉到她手上传来一股力量,原来他的右手正紧握着她的左手,两个半圆形的胎记紧紧的贴在一起。
「唉……」她只能叹气,仍无法恨他。他们之间的纠缠,恐怕是无止无尽了。
窗外,天色正蒙蒙的亮起。卓羚第二天就收到璀璨的录取通知,并要她开始为期半个月的职前训练。
席非当然也跟着到璀璨电视公司,他是她的专任摄影师。
「对了,我怎么没听说你被录取?」在柜台领了名牌,随着人事小姐上楼,卓羚这才想起这件事,「昨天应征的时候,你好象是跟我进去的……该不会应征名单上根本就没有你的名字吧?」发现他仍习惯性的拉着她,她连忙甩开他的手,「跟我保持三步以上的距离!」
这是她今早临时规定的,为了惩罚他,她不准他再拉她、碰她、搭她的肩,走路时要与她保持三步以上的距离,否则她就从此不跟他说话,把他当作隐形人。
他很委屈的答应了,所以,他很乖的退到三步外去,再边喊边追上来。
「羚羚,妳怎么这么敏锐呢,我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的。」他又凑近来拉她的衣袖。「妳知道嘛,像我这种没实力的人,当然要有个很有势力的老爸……」他对她挤眉弄眼,一副妳知道情况的模样,然后趁她察觉前,又退到三步外去。
「还好意思说。」卓羚还未出声斥责,迎面就走来了李心红。
「想不到妳也被录取了。」李心红一副摆明了冲着卓羚来,「这也难怪嘛,有席非在啊!」一双媚眼意有所指的在两人身上瞟来瞟去。
「妳要勾引席非就冲着他去,我欢迎之至,没凭没据的话,请妳想清楚再说。」卓羚最恨人瞧扁她、抹煞她的实力。
「怎么会没凭没据呢!席非,你说是不是?」李心红瞄向三步外的席非,看见他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知道自己这招奏效。
昨天她找人去查了璀璨的基本资料,发现璀璨的总裁竟是席非的父亲,她马上就联想到,只要席非一句话,卓羚就有可能「绝对录用」。
孤儿的自尊往往高于常人,卓羚是绝不容许这种关说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李心红就看准卓羚个性中的这一点,拿它来逼席非就范。
「李心红,妳的嘴好象太闲了?要不要我给妳十块,去买口香糖?」席非声音软得像在说笑话,表情却恶狠狠的想杀人。他站在卓羚身后,所以卓羚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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