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楼?」
「七楼。」
「你到几号?」面对这个陌生的女客,电梯小姐很想追根究底。
「十九号。」
「哦,是张先生家呀。你是他什么人?」
她对这种不礼貌的询问毫不以为然。「你对每个进电梯的人都必须调查得这么详细吗?」
「也不尽然。」电梯小姐闭了嘴,但仍理直气壮,「我们只是有责任照顾这里的住户安全。」
龚慧安按了门铃。开门的人并没有给她一个想像中的、紧紧的拥抱。那是个年轻的陌生女子,一个准备再为她伟大的爱情做点小小的坏事的陌生女子。
「请问找谁?」
美丽的上海女子眨著天真的眼睛打量来客。
「张静住这里吗?」
「哦……是的,你是谁?」
「我是……他的朋友,台湾来的……」龚慧安说话的语气已因猜忌与怀疑变得虚弱。「你是……」
「我是他的爱人。」颊上有两团天然红晕的年轻女孩停顿了一下之後,以很坚定的语气回答。
她怎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呢?张静答应要等她的,他信誓旦旦。虽然是一年以前的事了,但「只」是一年前的事呀,他怎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改变了一切?而且,是在她危难之际背信寡义?
他是不是故意不见他?
可是一切事实又似乎摆在她眼前,不会错,这个女孩自称是他的爱人——也许就是他新婚的妻子,为什么他不肯告诉她,害她白白跑到上海来会?
「进来坐吗?」
「不了,我还有事。」
「留下您的名字吧,回来我好告诉张静。」
她迟疑的掏出了一张便条纸,颤颤危危的写下「来访末遇龚慧安留」,递给张因因。
张因因表情骤变,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但嘴型僵在原处,一句话也说下出来,眼睁睁看著她步下阶梯。
张静一如往常下班回来。「也许,该打个电话了。」六月六日,似乎有个约定在等他。他不知道龚慧安己回到台湾,更不知道她来到上海,他不知道她如约来找他。
男人总是粗心。在当天他只想到该打个电话,也许龚慧安的母亲会告诉他龚慧安的消息。
「慧安没有到上海去找你吗?」那一头传来的是她母亲震惊的声音。
「她到了上海?」
「应该今天中午就到了呀,我送她上飞机,不会错?
「她住哪个酒店?」
「不,她没有先订饭店,她说要去找你……」
「我知道了。」
他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已经悄悄的发生。稍後,他听到房子阴暗的角落传来嘤嘤的哭泣声。沿著那个声音走过去,有一个人正瑟缩在墙角哭得很伤心。
张静拧开了灯。
「你怎么还在这里?」
哭红了眼睛的人是张因因,她已经在这个墙角蜷伏一下午了,她想了很多很多。到了黄昏时候,她已肯定自己是万恶不赦的了。
「我……我……」张因因哽咽著,未语泪先流。
「有话慢慢说,站起来吧。」
她听到他以焦急的语气在找刚刚来的女人,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太久。张因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绉巴巴的纸条,递给张静。
「她来找过我?现在她去哪里了呢?」
张因因使劲摇头。
「你对她说了什么?」
张静已从这个小女孩惊恐畏缩的神情上意识到情况不妙。他情急之下扳住她的肩摇她,「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为什么不留她下来呢?」
张因因更是哭得涕泪纵横了。
「你回去吧。」他冷冷的下了命令。
到哪里去找她呢?他坐下来,打遍所有国际级酒店的电话,确定她根本没搬进酒店里。然後,他想到了机场。穿上外套,匆匆从抽屉里拿出去年到上海前即买好的礼物,他三步当两步跑的冲出房子。
是的,以龚慧安的个性,她一定会赶到机场,企图搭最近的班机离开,希望还来得及。
「师傅,到虹桥机场,越快越好!」他出门拦了一部出租汽车,气急败坏的吩咐。
「赶飞机?」司机对他笑笑。这一块土地上的人们最大的问题——或者是全中国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喜欢追根究底,他们几乎都难以明白自己是否触犯隐私权。
从他的住处到虹桥,再快也要半个钟头。每一分钟都像一把刀,一片一片刖下他的肉,想将他凌迟处死。但就在这等待的时光中,他也明白他对她的爱:尽管多年来聚少离多,尽管相见时有争执也有怨怼,他的心仍为她剧烈的跳动,只能为她跳得那么鲜活急迫。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吴淡如
张静
龚慧安
浪子回头
豪门世家
阴差阳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