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涛目眦欲裂,两手拳头紧握,气得血脉偾张,他冒雨在这儿等了她两个小时,希望见到的可不是这令人蚀心的画面!
一声狂吼之后,他跨上摩托车飞速离去,江昕吓得想拦却拦不住。
翌日,少君打电话给她,说孟涛跳海了。海防队打捞了整整一天一夜,都没能找到他的尸体,于是警方判断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已葬身海底;二是搁浅在某个礁石下,情况一样是凶多吉少。
她无可选择地必须承揽下这一切的罪过,可她错了吗?至今她仍不免怀疑,即使没有她的推波助澜,孟涛是否也同样会走上这条路,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他和她一样有着同病相怜的童年,这是促使他们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的主要原因。不是爱,这其中没有一点点爱的成分呀!难道孟涛自己感觉不出来?
他只是失踪了。时至今日,江昕仍固执的认定孟涛不可能就这样弃她而去,这样也好,省得分离时痛苦的决裂,因为如此她的内心居然有如释重负之感。天呀!她究竟拥有的是一个多么黑暗的灵魂!
夜阑人静时,没有特别宗教信仰的她长跪在窗前,祈求神明大慈大悲的宽恕,这是她减轻罪恶感的惟一方式。
事实上,她还做了另一种形式的自戕——十年来她无情无欲,比一个苦行尼的清修还要痛苦地鞭笞自己,没有亲情的抚慰,没有爱情的润泽,她的一意守贞,其实是残酷的自虐。“那个女人一开始就在玩弄我大哥的感情。”
孟昶愠怒的声浪,唤回江昕陷入沉思的思绪。
“她不是!”不明原委的她,竟大声为孟昶口中的蛇蝎女辩驳。
两人和邻近的旅客都为这突如其来的叫嚷,震得有些无措和骇异。
“我们的班机即将抵达高平,请客位旅客系好安全带。”空姐重复同样的内容,提醒乘客目的地到了。
“你大哥就是孟涛?”
孟昶狡狯地抿嘴冷笑,他把差不多已是昭然若揭的疑问留给江昕自己解答,飞机一停妥,他立即起身提起上头行李箱的公文包,率先走出机舱。
江昕怔愣惶惑地僵在原地,直到所有的人全部走光,空姐过来询问她是不是有行李遗忘时,她才迈开沉重步伐朝外走。
如果他真的是孟涛的弟弟,那么他找上她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替他哥哥寻仇觅恨?
江昕对他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当年孟涛和她如同哥儿们成天混在一起时,只谈过他早逝的父亲,和不克尽职责的母亲,对于这个弟弟倒是甚少提起。
他和孟涛长得一点都不像,大概遗传有别,她在他们身上几乎找不出丁点相似之处。只有神韵,那种同属一个血源,同出一个家族的特有神韵,在顾盼之间,尚能捕捉到片爪鳞光。
“江昕,江昕,这里!”
老天,她老妈居然跑到机场来接她。少君这损友竟敢出卖她!
“哎!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等得都快急死了。”江母连珠炮似的,一开口就没完没了。“往这边。”
“去哪里?”
“餐厅喽。回澎湖太花时间,我把亲家他们约到高平来了,横竖只是先见个面,吃吃饭,在哪儿都一样!”
江昕瞪大眼,嗄!连亲家这种字眼都上口了?
“你呀,不是我爱唠叨,跟你讲好的事情,你从来没一件放在心上,不知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真是疲劳轰炸,江昕朝天空翻起一个大白眼,怨叹自己运舛命歹,老天爷也不肯垂怜。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是你说的三天以内。”江昕这时候才瞥见她妈妈今儿个特地擦上指甲油,穿了一袭大红色改良式镂花旗袍,手里还挽着一只珍珠包包,挺像民初上海的贵妇人。
“要是我不到这儿来紧迫盯人,你到得了吗?”
出了机场,一辆出租车已停在门口,江母拉着她二话不说便挤上后座,接着又是一阵叨咕,搞得江昕头顶快冒烟。
“我的婚姻我自己有打算,你大可去享你的清福。”
话还没说完,江母立刻从中截断,“你要是有少君一半精明厉害,我还需要操这个心吗?人家跟你同年,男朋友至少交了半卡车以上,而你呢?准备当老姑婆回来让我当菜干晒?”
“男朋友交得多,不代表将来婚姻就会幸福。”江昕心情极度欠佳地打开皮包,掏出凉烟,冷不防地被江母一把抢走。
“我警告你,今天晚上不准给我抽一口烟,喝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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