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街坊邻居知道田家大小姐终于「转大人」了,便纷纷送来一箱又一箱的贺礼,堆在我家像山一样高。
我的成人礼,就在人尽皆知的情况下,开了个轰轰烈烈,妈咪后来是逢人就说,我本人则羞愧欲死,走在路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想起这些往事,每每让我欲哭无泪,妈妈虽是爱我的,但爱之适足以害之,这点她怎么样也不会懂得。
她以独裁的方式来爱唯一的女儿,全然不管我接受还是不接受。
「恬恬,恬恬,哟呼,我买了早餐给妳!快下来!」
听见这个声音,我原本就疼的头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为什么我连重感冒得头昏脑胀的时候,都没法摆脱这家伙的骚扰呢?
这位大呼小叫、乱没礼貌的小子是谁?正是上陶下斯,陶斯是也。
我可没胡扯,这位状似流氓的少年的确是我的青梅竹马陶斯。
什么?有陶斯怎不见安东尼?哈,的确有一个叫「安东尼」的家伙,正好也是我的青梅竹马。幸好安东尼今天没来,不然我真会被这两人搞疯!
陶家和安家的两位大少爷,生来好像就是要克我似的,从来不肯让我平静过日子。有时我会乱想,或许前世得罪这两个混世魔王,今生他们才这样纠缠,我的人生之所以悲惨至斯,这两人定得负起大多数责任。
刷啦一声房间的窗帘忽然被拉得大开,阳光晒上我不愿张开的眼脸。
我往被窝里缩了缩,假装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睡着的人是什么也听不到的,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陶斯啊,我看你今天自个儿先走吧!咱们家甜甜身体不舒服歇个它一天,你得记得替咱们家甜甜跟老师说上一声,啊?」
妈妈的京片子又滑又溜地从我房间的窗户往下窜,传到那倚门而望的少年耳中后,再快速地蔓延整条街道,之后响彻整个宁静社区。
我的天,这还用的着说吗?老师就住在距离我家不过十公尺远的「束修新村」。
大清早除了虫鸣鸟叫之外就是我妈的嗓门声,他哪有可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小甜甜」要请假?
就算整个头埋在被窝里,也遮不住我悲惨的命运。
才一天耶!我才刚刚开学一天,刚刚踏进新学校,刚刚开始以为事情会和以前有所不同……可结果……
如果我能有个阿拉丁的神灯多好?只要拿着菜瓜布帮它东搓搓右洗洗,啥咒语都不用念,不管怎么样的愿望都会「登登登登」的实现。
狂想。痴想。妄想。
卡通里的小甜甜希望能和安东尼或是陶斯在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现实生活中的田恬,却只希望拥有平常人的生活。
这样的愿望,算是奢求吗?
***
是梦,这个梦才刚做,我就知道是梦了。
因为知道是假,所以我也不想梦的太投入,梦境一旦过于认真,就会失去原有的味道。
梦,还是朦朦胧胧的好。
梦中的我是个小不点,有多小自己也说不上来。
从小我就干、瘪、瘦,头发却又浓又粗又黑,偏偏妈妈特别喜欢把我的头发高高绑成两大丛,活像头上插了两枝扫把。因为绑得紧,我的眼睛被拉成凤眼,以致不论何时看起来都像在瞪人,一副凶狠样。
我正和两个小男孩玩在一起,一个有着满头卷发,另一个则是直发服贴。
这两人是谁?我想起来了,他们是纠缠了我十数年的安公子与陶公子。
唉,竟连作梦也不放过我,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我的魂魄彷佛附在幼小的自己身上,和陶斯与安东尼玩耍着,一瞬间,我好似又能感受到那种纯粹的、无须为许多琐事烦心的童年。
忽然,不知为啥,陶斯和安东尼竟打起架来,他们拜纪虽小可是力气好大,拳头脚尖都招呼在对方身上,一下子他们脸蛋破相,浑身挂彩。
小小的我很是着急,过去想排解的时候,他们两人用力推开我,我整个人失却平衡,头往地上磕去,撞击地面时,「喀」地响了好大一声。
我一点都不觉得痛,撞得那么用力,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是梦吗?
可是我看到了血,浓稠的血,在我面前不断扩散。
「会死的,这样流下去,会死的!」我在幼年的自己体内吶喊,求助地望向那两位肇事的公子,却见他们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越来越昏沉了,梦中的我会不会就这样死去?如果小时候的我就这样去了,那现在的我算什么?一抹根本不曾存在的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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