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力受阻的孙习融多日来只能听音辨色,耳力已培养出绝佳的敏锐度,听到这话,直觉的感受到一抹不善的敌意,眉心稍稍敛起,旋又放下,仍是轻柔的回道:「还好,已经慢慢的习惯了。」
「是吗?那就太好了。我们副总担心妳情绪还不太平静,连家都不敢回呢!怕『打扰』孙小姐静养,所以特地遣我过来看看,是否还有什么不够『周到』的地方。」何芝敏礼貌的说着,口气却仍是带着讥刺。
听来像是为老板抱不平来了。孙习融心里有一丝了然,笑着开口:「不好意思,让你们添麻烦了,请转告柴副总,我只是个过客,他是柴园的主人,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千万不用顾虑我,他的体贴我心领就是了。」
那份和解契约何芝敏是看过的,现在听她这么讲,心下更不是滋味了。想来她是尝到了甜头,不舍得放手了。
「孙小姐看来也是历练过的人,如此明礼识大体,我们也就放心了。妳知道,遇到这种倒霉事,谁都不好过,就怕碰上只想借机敛财、狮子大开口的,柴家就算有再多的家产,也禁不起这样的勒索无度啊!」何芝敏明褒暗贬,语气越见苛薄、犀利。
一旁的王妈几乎听不下去了,冲口道:「何小姐,妳这样讲就不对了,好好的一个人,谁愿意去碰上这种事?再说,赔偿条件是柴先生自己开的,我们习融可从头到尾都没……」
「好了,王妈,没事的。」孙习融打断她的话,安抚的拍拍一直搭在肩头的手,随即转头面对何芝敏的方向。
「何小姐,麻烦转告柴先生,请他有空回来一趟。妳也知道我不太方便出门,有些事我想当事人面对面谈会清楚些,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她一径轻柔的说着,一边站起来,没有再给何芝敏开口的机会,便道:「谢谢妳来这一趟,我累了,先回房去,就不送了。」
哼!什么东西,竟敢对她下逐客令,真当自己是主人了?望着孙习融离去的背影,何芝敏未能发作的怒气噎在胸口,脸色青白一片。
孙习融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的轻淡反应和王妈的挺身直言,彻底激怒了何芝敏,她对这个女人的反感更深了。柴仲威整个下午一直坐立难安,几度拿起电话拨了何芝敏的行动号码,却又在铃声初响时颓然放下。
她到底去看了没有?怎么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急死人了。
他来回的在房里乱走,一下子拿着电视遥控器不断的转换频道,一下子又关了电视开音响,CD一片换过一片,连最柔美抒情的乐曲都无法平息他内心躁动的情绪。
他是怎么了?该做的都做了,该赔的也全赔了,为何仍挥不去纠结在心头沉甸甸的罪恶感?
说真的,他从未这么反常过。柴仲威独自纳闷着。
这种未曾有过的挫败、莫名的牵挂和深深的无力感,使他心里压着沉甸甸的不安。
孙习融头缠纱布、手裹石膏、苍白尖削的小脸上布满泪痕的影像,强烈的撞击了他的心,时时提醒着他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这样的罪恶感一直在他的心灵萦绕不去,那挥之不去的影像,远比她的怒火和咒骂,更加的震撼了他。
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他做尽了一切他所能做的弥补之后,仍无法摆脱内心里的罪恶感的原因吧。
柴仲威心思纷乱的想着,直到一串轻短的门铃声响起,他才从吧台前的高脚椅上惊跳起来。
抬头看了眼挂钟,已是晚上九点多了。他急促的跑向门口,不假思索的便拉开门,嘴里连声的嚷着:「芝敏,妳怎么这晚才来?我等得好……」话尾在他嘴里自动消音,门口亭亭玉立的娇媚身影,让他当场愣住了。
望着他兀自张成「O」字型的唇,何芝敏风情万种的绽出一抹勾人的媚笑,娇滴滴的出声问道:「副总,我可以进来吗?」
柴仲威甩甩头,回过神智,礼貌的站到一旁,一手还风度翩翩的做了个「请」的姿势,收合的双唇趁势吹出了一声响亮的哨音。
何芝敏娇嗔的睇了他一眼,娆娆袅袅的踏进门去,人过处,香风迎面袭来,柴仲威不知怎地,忽然连打了三个喷嚏。
「副总,你怎么了?感冒了吗?」何芝敏在沙发旁站定,关切的回身询问。
「没……没事,可能楼梯口有风灌进来,一时过敏了。」柴仲威关上门,走近她,在她身旁打量了一图,脸上尽是惊艳欣赏的神色,同时用一种新奇的口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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