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妈妈,她又能在谁的面前哭泣?妈妈那么爱她,绝不会这样丢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留在世上的。她安慰自己。医生说的希望渺茫,并不等于没有希望……
八点三十分,崇岳拿起BALLY的黑色公事包,走向停在车道上等他的墨绝色积架。
车库前一阵阵哗啦哗啦的水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好奇地转过身去看看噪音的来源。
只见一个年轻男人笨拙的拿着水喉,手忙脚乱地往一辆火红色跑车身上喷水,崇岳觉得稀奇地盯着。
居然是那个自从学校毕业后,就不曾在中午十二点以前看过他起床的小弟崇葳!
“小葳,该往手了吧,洗车不是这样说的,你真打算自己洗车,也先让老王教教你。”他和颜悦色地劝说,难得这个小弟肯做一件劳力的事。
“大哥,这么早就要上班了?辛苦了,那你赶快上路吧,老王都等你一会儿了。”
的确,在崇葳的生理时钟上,十二点钟以前都还算早,若非昨晚的意外,害他一夜不得安眠,打死他也没办法在八点钟前起床,那被车子撞飞起来的身影一直出现在他眼前。
他催促的语气又带点心虚的表情,引起崇岳的怀疑。
这小子不会闯了什么祸吧?
崇岳立刻安慰自己。
小葳虽然终日吃喝玩乐,可也没见他做过什么坏事,真是什么事,他会想办法瞒着自己,也会想办法央着母亲替他收拾善后,到时一样逃不过他的眼。
和崇葳道别后,崇岳坐上车,习惯性地拿起报纸先浏览一番。
“早上报纸有谁先看过了吗?”他皱着眉看着被翻得皱皱的社会版。
“葳少爷看过了。”司机老王答道。
小葳?他在找些什么消息?莫非……
崇岳仔仔细细地将社会版读过一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报道。
他松了口气,取笑起自己的穷操心。
什么时候他才可以不再为这个小弟烦恼?
念愚打量着镜中人的模样,镜里那双无神的大眼也冷漠地回瞪着她。
那儿有一张美丽的脸孔和匀称的身段,她向来都知道自己颇具姿色。
“颇具姿色……”她苦涩地咀嚼这四个字,这是大众对那些名字出现在社会版的女人所用的形容词。
拿起口红浓浓地涂上一笔,眼影与腮红掩饰了她多日不眠的憔悴,卷成大波浪的长发柔柔地披散在肩头,那张除了在演话剧时从不沾染任何颜料的脸孔如今各色齐备,似一个七彩的调色盘,这是她上一个一不小心便要粉身碎骨的舞台所必要的面具。
她要演出的剧码叫做卡门。
念愚在酒店对面的人行道上徘徊了半个钟头,脚下有千斤重,让她怎样也跨不过马路。
酒店门边站着两上高头大马、令人望而生畏的保镖,而装饰着灿烂霓虹灯的堂皇大门似地狱的开口,等着要将她吞没。
突然,她想到躺在医院里那无知觉的母亲。
是的,没别的办法了,她来这儿兜售她的美色,解决她的难题,现实便是如此简单,如此无法逃避的残酷。
她拉了拉宽大的外套,底下是紧身的上衣和合身的牛仔裤。
不再犹豫,念愚毫不迟疑地穿过马路,往大门走去。
“你好,我来这儿找工作。”
酒店的经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念愚强忍住窘迫,不在她眼前露出一丝心慌。
“脱掉外套!”
她依言照做。
“嗯,上等货色!全都是真的吗?”经理怀疑地问。
“从头到脚没一处是假的。”念愚轻轻地扫了经理那与身材不大成比例的丰满上围一眼。“我还不到需要作假的年纪。”
多辣!经理不怒斥反笑。这女孩够本钱在这一行讨生活。
“还没请教芳名?”
“卡门。”她在心中哼着哈巴奈标拉舞曲。这人生不过是一场戏!
“这不是你的真名吧?”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真名,我没有要预支薪水。”她戏谑一笑,“而且我相信你这儿是不提供售后服务的,不是吗?那就毋须标明成分和提供出厂地址了吧!所以你不必知道我的真实姓名,或者,你还提供保险吗?那么,我自动放弃这项福利,可以吗?”
的确,这儿的小姐来来去去,若安分守已她也不必调查她们的身家背景,这个卡门既然不打算借钱,她又何必多事?她可不希望为了一些枝微末节放过这一棵摇树。
“好吧,你不愿说,我不勉强,那么,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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