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义酷似死去的父亲,然其自私自利的个性更和他如出一辙,否则不会抛下妻子长达十年时间,回来后更不会变成尸体一具,徒留一堆烂摊子让他们收拾。
但说房子破倒是实话,这间不到二十坪大的房子的确太破又旧,不但下雨天会漏水,就连稍微刮大点风就会渗透进来,而且除了前后门,这个房子居然没窗户,夏天到了真使人热得发疯。
屋子还只有两间房间,一个窄小客听兼厨房,四个人住实在太挤了,原来三个弟弟挤一间房间,自从阿成搬出去后才稍微纾解一下闷挤的状况。
就算如此,租金也用掉之云大半月的薪水,他们还想怎么样?难不成想住豪华旅馆、吃大鱼大肉?
这是这家人长久以来的伤痛,贫困压得每个人喘不过气来。
并非弟弟们不了解之云肩膀所承担的压力,而是处于现买压力下,他们也必须抒发郁闷,于是姊弟之间变成发泄的对象,因为除了自己,他们对谁都要低头。
之仁悄悄走到之云身边,眼睛里充满令人难解的兴奋。
“姊,我们是不是要发了?那个男人是不是爱上你了?如果真是如此,先跟他要一点钱再说。”之仁还在这话题上打转。
她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之云在之仁身上又看到之成的影子,那个杀了人不敢偿命的胆小鬼,一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模样,只是阿成敢走出去当老大,而这个小弟现在还没胆子杀人放火。
老实说,贺之云并非不了解三个弟弟,只是她的力气全花在赚钱上,现在已无力挽回劣势。
贺之云更知道,他们痛恨这个家庭与她一样,也同样没有选择的余地。
对于贫穷带来的自卑感,有人无情接受,有人极力反抗,然而再怎么挣扎都是于事无补,最后藉着没理由约争吵和发怒,来减低自己对现实的攻击能力。
之云的沉默令阿义显得不耐烦。
“阿成整晚拚命打电话,说再不替他想办法他要发疯了,他也打到你上班的地方,你跑到那里去了?”
许多复杂情绪变成唯一选择路线,之云只能照着他们的需要往下栽。
“我已经替他请好律师了,但能不能把这件事摆平,我不能保证……”
她对之义说。
之义立刻吹了声口哨。
他并不是真心快乐,不过是试探她的一种手段。
“请律师可要花不少钱,既然你这么有钱,为什么不花点钱让我上上补习班,”之义立即露出真面貌大声骂道:“你明明知道我想念大学,考不上大学我的人生就完了。”
你的人生完了,那我的呢?她心里冷冷叹道。
“别太贪心,我有多少钱就会做多少事,现在你们只要吃得饱就该满足了,不要期待幸运之神来敲我们家的大门。”
“他不就是我们的幸运之神?”
之义眼神变利了,她最怕他变成这个样子。
“只要陪他一晚阿成就有救了,为何不分点钱让我也享受一下?”之义像毒蛇一样吐出红色舌头。
另一条毒蛇也急欲参加分赃行动。
“是啊是啊,有办法买台宾士给我开开!”
当他溜到窗口偷看时,宾士车早已消失无踪。
“这家伙绝对不简单,姊,你再用点手段我们就可以搬家了。”他说。
“我不知道他这么有用。”她深深吐一口气。
“屁用!我们只要钱而已。”
之义啐一声,水泥地留下一团水渍。
之云看着他,看着最小的弟弟,看着地上那团污渍,她终于发怒了,虽然长久的经验告诉她一点也不管用。
“是我错了?在你们的眼中难道只有钱而已?”她咬着牙怒叫。
这样却伤了之义贫穷已久的自尊,他像只狮子般在她面前张牙舞爪努力叫嚣。
“你教了我们什么,只是把一点生活费交给像乞丐一样的我们而已。是你一天到晚把穷挂在嘴巴上,叫我们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求,然而你真是那么穷吗?还是你把贫穷当做偷懒的借口,这样你就可以不管我们了。”
老实说……如果她还有心的话,会为他的话再痛心一次!
贺之云一直以为她这么努力工作,是为了用钱真爱,没想到如今变成恨意的根源。
之义见之云无言以对,以为她心虚表露,于是更加卯足劲攻击。
“既然你自以为为我们牺牲许多,为何不再多牺牲一点?很多伟大的女人不也如此,老妈因为老了没办法做,而青春貌美的你,只要用点手段就可以轻松赚大钱,何乐不为?只要有钱,阿成不会被关进监牢,只要有钱大家都不必再受窝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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