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他紧抿不悦的双唇吐出恶狠狠的咒骂声:“那种人根本就不配为人父。”
奇怪?他的心怎么没来由地抽痛着?而且每一次痛的程度都强烈地覆盖过上一次,甚至痛到扰乱了心跳脉动的节律,搞得他心乱如麻。
他不禁茫然自问:这啃噬心房的痛是来自对蜜柔的心疼与不平吗?
至于答案是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还有更惨的哩!蜜柔她母亲太钻牛角尖了,始终都跳不开自设的囹圄,让失败的婚姻与爱人的背叛折磨着她的心志,弄到最后在蜜柔高中那一年住进精神疗养院里,那时候的蜜柔天天跑到疗养院里抱着她母亲哭,我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了,在征得她同意后送她到日本读书,不想让她面对如槁木死灰的母亲,省得她天天哭得肝肠寸断。)
王启文的话再一次无情地挑动他全身的痛觉神经。他光是听到描述就觉得心痛无比,而亲身体验的蜜柔又承受了多少无以复加的痛呢?
方浩然异常的沉默过长,引发王启文的疑惑与猜测。
(听了很心疼对吧?)他试探性地问他,本来以为会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却不料出乎意外。
“怎么会呢?”他刻意说得无关紧要来掩饰过多放肆窜奔的情绪,不是他不愿承认内心的悸动,而是连他自己也被这来得如此猛烈的情愫所撼住。
虽然看不见对方,但相识多年有些事是瞒不了人的,王启文大致猜得到方浩然只是嘴里说得轻松罢了,搞不好现在的他已经千头万绪乱纷纷了,不过他并不打算点明这项事实。
(是吗?不会就算了。对了,方才我父亲也打了通电话来,他说台北今晚有台风入侵,你能帮我个忙吗?到我家去查看一下,我出门前似乎忘了检查温室的玻璃门。)王启文找了一个很勉强的理由要求方浩然去他家一趟,因为在那儿有一个他意想不到的惊喜正等着他。在王启文出国的这段时间里,他让蜜柔暂时寄住在他那儿,只是这件事方浩然并不知情。
“知道了,我待会儿就过去。”他现在确实是需要找点事来做,以便分散对这件事的注意力,否则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立即冲动地跑去找黎蜜柔。
***
窗外滂沱的风雨正嚣张地肆虐着,吹得树枝胡乱挥舞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屋内的幽暗宁静却与外头的混乱情况截然不同,整幢宅子里静悄悄地,要不是楼上的客房里隐约透着微弱的晕黄光线来,还真会让人误以为整间屋子里空无一人。
这里正是王启文的别墅,也是方浩然冒着狂风豪雨来到的地方。
他掏出备份钥匙开门而入,才甫踏进大厅就被楼上那道不该存在的光线给愣慑住。
屋里有人?
启文和如茵出国度蜜月前,交代了所有的佣人放长假,没理由屋内还会有人在,难道是闯空门的宵小?
方浩然直觉的反应就是认为有小偷光顾,他抓起王启文的高尔夫球杆,僵着寒如冰霜的脸色,眼眸闪着嗜血的光芒一步步往楼梯走去。
算那个小偷今天倒楣,他在听完黎蜜柔悲惨的故事后,恨不得能马上揪出蜜柔他父亲教训一顿,好替她讨回公道,一颗心因为对她的心疼与不舍而显得浮躁不已,怎么也沉淀不下来,他正需要藉由大打一架来发泄心中的愤怒,而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偷似乎正好可以用来当他出气的沙包。
上了楼梯向右侧一拐就是客房的位置,从微掩的门板探视进去并没有发现踪影,他轻轻推门而入,一阵沁人心脾的馨香意外地迎面扑来,盥洗室里传出的水流声说明了里头的人儿正在沐浴。方浩然诧异地松开手中的球杆,紧绷的脸部曲线已全然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释怀的笑。
他望着丢在床铺上的黑色套装一眼,不须细想他马上就能认出这件衣服的主人是谁,这正是黎蜜柔今天穿去上班的套装。
他不禁哑然失笑,很明显地,这是王启文的安排,他故意找借口让他来这儿一趟。他不得不承认王启文的心思确实慎密得吓人,只不过——他存的是什么样的居心呢?令人叵测。
放任自己沉浸在浴缸中的黎蜜柔浑然不察外头有何异样,她放松紧绷的神经,仰首闭目地将头枕在浴缸边缘,享受这难得的闲适时光。舒服的热水澡让她感到昏昏欲睡,要不是感觉到水温逐渐变冷所带来的凉意,她很可能真的会在浴缸内睡着。看看泡得发皱的手指,她知道该是起身的时候了,她已经在这里浪费掉太多奢侈的时间,从公司带回来的资料还有很多等着她去研究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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