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题目不会很难,如果我猜得没错,哪怕你交白卷也会被录取。像那样的私立学院要的无非是名气,音乐世家的小姐念过的学校,泠家的钱,泠先生的地位,他们又不是傻瓜。”昨天管家老刘以不经意的口气这么确定,当时和此刻泠愔都没有表示反对。
“老大告诉我你叫泠愔,今年十八岁,没想到泠竟然有个女儿。”
老大是称呼泠昊的吗?奇特的方式使泠愔不由对这个光头中年男子瓜目相看。
“昊告诉我你姓潘,你是他的私人助理吗?”
“老大没有私人助理,我是圣音乐制作公司的总经理,也就是他的合伙人。咦?他没说吗?”
“也不是,应该有说,大概我没注意。”
理所当然的语气,潘亚咋咋舌,为少女与事业伙伴如出一辙的不经心和傲慢。
“不愧是老大的侄女。”
“呃?”已经降到最低的声音仍飘进当事人的耳朵。
“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人的个性很像,都不太爱搭理人,而且不把别人的事放在心上。”
看看充满笑意的潘亚,泠愔觉得眼熟,觉得初次见面的男人与华都的管家老刘十分相似。外貌其实全然不一样,是让人亲近的气质。善意的微笑、成熟包容的风度、笃定的行事风格。某方面的特定才能……泠昊似乎比较信任这类人。
“我和昊一点都不像,我姓泠及成为他的侄女都仅仅出于一个天大的错误。”
适度缓解两人间沉闷气氛的笑声,开车的人咧嘴。
“我相信血缘关系,你的长相虽然和老大不相似,但说话的方式和脸部表情都很神似。血缘关系绝对不会是什么天大的错误,它是客观存在的。”
客观存在的,不会是错误?洁精扯出一抹嘲讽,什么都没说。
习惯了冷吴的一言不发,潘亚也不在意抬姓少女的绒默,自管自叹喷。
“下午有两个新人的试奏,老大必须在场,所以才由我来接你。对了,我奇怪的是老大为什么不送你进华都的音乐学院?以老大和学院的关系,以及泠家的背景,你要进去一如反掌。何况对泠家人来讲,念普通的学校不过是浪费时间,你以前的学校是哪家音乐学校?”
“我念的都是普通的公立学校。”被无心的话语刺痛,她抗拒。
“老大为什么不让你进音乐学校?普通学校是不能够挖掘音乐才华的,你也是学钢琴的吧?”
因为泠昊是钢琴家,所以她必须也会弹钢琴?悲哀地自以为是,泠愔想讥嘲身旁人的可笑逻辑,然出口的话只是抓不住情感的低语。
“我没学过任何一样乐器。”
“怎么可能?你没学过……为什么?老大没逼你学吗?泠家历来都是音乐传家的啊。”任何人都会像他一样诧异,潘亚脱口道。
不愿回答,不能回答,她紧闭的唇显出不开口的倔强。
“老大为什么不让你学呢?你是泠的女儿,或多或少都应该遗传到泠家的音乐细胞。不过老大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也许他不想让你走上与他一样的路。”
也许?因为她是不洁的存在,她不配碰触他圣洁的音乐和钢琴,只这一个理由。
“音乐对我而言就和垃圾一样。”生硬不留情面的一句话,聪明如潘亚立刻明白自己的多言,止住话题。
一个外人怎么可能了解她与泠昊之间的互相憎恶和无奈,又怎能想象音乐天才的泠昊有她这样一个不该存在的晦涩的影?
被玫瑰荆棘困绑的她,血丝沿苍白的肌肤婉蜒流下,艳丽的推心疼痛只有她自己能明白,日以继夜闻到的无非也就是自己在束缚这柄利刃下溢出的血腥味。每天,她微笑,只是等待自己的躯体早日腐烂,从而可以育出最艳的华丽花朵!
为这样的幻想打个寒颤,泠愔逼迫自己不去想这几大来与泠昊的冰冻状态。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一个字,原本较少的言语交流不复存在,互相对看一眼就能感受到脚底升起的寒气。
还是无法彼此勉强,勉强彼此不再憎恶地生活在一起。可她并不憎他,即使有一度万分怨恨他的冷酷和洁癖,然那个荒诞的年龄已随成长而逝。还能坚持多久呢?她能留在他身边的日子,他的洁癖向来无情得可怕。
车子驶进华都最繁华的商业区,在日照充分的午时,她的心境阴暗得如同永得不到日光的地狱。
坐电梯踏进位于十二楼的圣音乐制作公司,路经的许多人边与走在前面的潘亚微笑打招呼,边以打量的眼神扫过潘总身后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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