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时起,何鹰雄便不断地告诫自己,将来长大千万不要接近如此可怕又善变的女人。
过了不知多久,希诗突然内急,她巧笑倩兮地跟男友说要去化妆室补个妆,便匆忙地离座。
男友等了又等、等了又等,逐渐失去了耐心。他很好奇,希诗为什么一进化妆室就待那么久,女人补妆非得这么花时间不可吗?
其实她干嘛补妆呢?补了也是白补啊!待会儿再亲亲摸摸,她脸上的妆还不是会掉?现在补了一堆妆,等会儿亲热反而不方便。
“鹰雄,你知不知道姐姐在化妆室里忙些什么?”
其实他很想开口叫鹰雄去催希诗快一点,不要每次惹得他全身是火后,才突然跑去化妆室,一待就是半天,这样要他硬憋,可是很伤身的。
鹰雄一听,居然一脸为难的样子,他想了一会儿,不知该不该回答,一张苦瓜脸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
如果他直接告诉姐姐的男友,她正在厕所干什么,一定会被扁得很惨!
想了半天,最后,他只好婉转地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姐姐在厕所里干什么。
“姐姐她……她的屁股在吐。”
※※※
可想而知,在经过这一连串的事件之后,何鹰雄的日子过得更悲惨了。
三位姐姐动辄实行“爱的教育”,贯彻何家“女权至上”的“家风”。
以后凡是需要跑腿的琐事,一律全交由何鹰雄一人负责。
这天,二姐朝君的作业放在学校,忘了带回家里,为了报复当年他的“吞鞋之仇”,回学校拿作业的重责大任,自然就落在何鹰雄身上了。
接到姐姐们再三的警告,何鹰雄只得乖乖地出门。
灰蒙蒙的乌云笼罩住天际。
不过转眼间,细小的雨丝,蓦地成了倾盆的大雨。
豆大的雨滴打在鹰雄的身上,就像是千万根针刺进肉里那股的疼。
他跑得好累好累,可是却不敢停下脚步,稍作歇息。
无处可躲雨的窘境,逼得他只能勇往直前地朝着目的地狂奔。
眼见学校就近在眼前,脚下湿滑的泥泞却令他失去重心,狠狠地摔了一跤。
足踝传来的剧痛,以及毫不留情打在身上的雨点,令他委屈得想嚎啕大哭。
突然,一双纤细的脚映入他眼中。
湿冷的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抬起头,他隐约看到一个身高跟他差不多的孩子,撑着伞来到他面前,伸手递了一条雪白的手帕给他。
虽然伞下的脸有些模糊,但那双灿亮的眼眸,却令他印象深刻。
鹰雄接过了手帕,在脸上胡乱擦了一通。
对方将伞也留给了他后,便不发一语地转身离去。
他连对方是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心中却十分感动,对方竟在如此的豪雨中,将唯一的伞留给了他。
何鹰雄回头凝视着那抹雪白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对街。
他好奇地追了过去,只看到那抹陌生的身影,冲进了巷子深处最里面的一间房子里。
“唉唷!美仁啊!外面的雨下得这么大,你怎么不撑伞呢?咦?你早上带出门的伞呢?怎么没带回来?”
屋里传来一名妇人的惊呼声,语气中有着浓厚的关怀之意。
“我忘了带回来。”
“你这孩子,老是这么糊涂!下这么大的雨,居然还会忘了带伞回来!?真不知该怎么说你。唉……快进屋里去换下湿衣服,免得感冒了。”
想不到她为了把伞让给他,不但淋了一身的雨回家,居然还对母亲说了谎!
他不懂她为什么要说谎,但是他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美人”,果然人如其名。她那洁白美丽的身影,就像天使一般,令人难忘。
鹰雄默默地将那栋房子,和住在那栋房子里谜样的少女记在心里。
回过头,他撑着那把白色的雨伞,踏着蹒跚的脚步,到学校去帮姐姐拿作业簿。
当晚,他虽然撑着伞回家,却还是发了高烧。
也许是那一天的雨下得太大、太过阴冷。
但那夜在高烧的梦靥中,他的脑海中只要浮现那双灿亮的眼眸,便再也不觉得冷。离开台湾十多年后,留学归来的何鹰雄,再度来到了当年那名白衣少女所住的房子前。
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莫名情愫,令他在巷口停下了脚步,犹豫着该不该闯入那原本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世界。
倏地,一抹纤细窈窕、花俏时髦的身影,自他的身旁走过,穿过小巷,走进了那栋一直隐藏在他记忆深处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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