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那本《漂鸟集》在客厅里踱来踱去,频频挡到在看「大宅门」的甄英雄的视线。
只是甄英雄哪敢讲话,他怕稍稍一开口,女儿又会对着他泪眼汪汪。
就像刚才电视上出现了×茂黑瓜的广告——「老耶,明天要吃斋喔!」银当的眼泪就哗啦啦地掉下来,简直跟台北的午后雷阵雨一样。
唉,女儿嫁出去后,心就是老公的啰!
甄英雄看她坐立不安的样于,忍不住提议道:「阿当啊,不如我打个电话给拓时,让他来接——」
「不要。」她的泪水又瞬间成江河。
银当现在心里好烦、好乱,既想他又害怕见到他,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对着他狂哭起来。
她平常已经够神经了,再做出这种傻事,拓时恐怕真会以为自己娶到了个疯狂爱哭包。
可是她真的很伤神、很伤心,内心深处更加恐惧他是不是会后悔放弃了那么好的女人,却娶了她这样的一个倒霉鬼?
所有的悲伤与惊惧失措都源自她骨子里的不安与没自信。
她就像是灰姑娘,而午夜十二点钟的钟声已经开始敲响——
忽然间,门铃大响!
银当猛地吓了一跳,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啊!他来了。」甄英雄却是一脸如释重负,跳了起来飞扑向门口,宛若见到救世主降临般地将高大的拓时簇拥了进来。
「你们慢慢聊啊,我到外头抽根烟。」然后甄英雄很没胆地先逃走了。
开玩笑,当然得闪远点,想当初八年抗战的时候,他没中鬼子一枪半弹的,要是反而在太平盛世里被流弹波及到,那才真叫倒霉咧!
银当一见到他,小脸又是狂喜又是退缩,嗫嚅了半天后只挤出了三个字:「你走吧。」
「我不要。」拓时紧紧地盯着她。
「我……我要冷静一下。」
「我们先回家再好好地谈好吗?」他轻声地哄诱着,对她伸出了手。
她不假思索地往前踏了一步,后来又急忙摇头,「不,不用了,我在家里想就好了,等我想清楚了再跟你说。」
他又好气又好笑,「妳下想跟我商量一下吗?」
「可是你一定会生我气。」她低低地,可怜兮兮地道:「因为……因为……」
因为她想把他还给别人。
他轻叹一声,「是为了薇薇吗?」
「薇薇?」她愣了一下,「还有个薇薇?」
「周薇薇,我的前女友。」
银当恍然大悟,中文名字周薇薇,外国名字当然是维多莉亚。
她脸色郁郁地开口,「我觉得周小姐很可怜。」
「可怜?」他蹙起眉,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你为了一个乱七八糟的理由娶我,被迫和她分手,她当然很可怜。」同样身为女性,银当有着说不出的同情和感伤,但是又觉得很矛盾。
如果不是周薇薇退出,她又怎能得到这么好的拓时呢?
啊……不行了,再想下去她会发疯。
拓时伸手揉着眉心,忽然觉得头更痛了。「银当,我和薇薇分手并不是因为妳的缘故。」
「你不用隐瞒,我都知道了。」她闷闷地道。
「妳知道?妳怎么会知道?」他一脸狐疑。
这当中必定是有什么玄机,否则他的小妻子怎么会想不开的跑回娘家,还口口声声说要想一下。
每当她说要「想一下」,他的脚底就情不自禁发冷。
「你不用管。」她才不是爱乱打小报告的人。「总之我想通了,我应该把你还给周小姐。」
「等等。」他哭笑不得,「妳弄错了吧,亲爱的老婆,听我说——」
「不用说了,这样我的良心才过意得去。」她强忍心痛地转开脸,仿佛可以感觉到心脏在淌血。
呜……
拓时曾经以为自己的人生除了赚钱外,就无聊得教人直想打呵欠,但是在娶了这个天真迷糊、花样百出的银当后,他的人生登时变得和八点档或马戏团的热闹劲有得比,每每看得眼花撩乱不说,还教他应接不暇。
但饶是如此,他依旧深深地为她着迷,而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迹象。
他想他是中了一种名唤「甄银当」的美丽蛊毒吧,就算为此缠绵一生永无解毒的一天,他也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银当有些奇怪怎么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她好奇地转头看他,却发现拓时破天荒地在傻笑。
她心一痛,「原来你巴望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他一怔,迅速回过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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