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呀!钦,鲁太太,你可别跟著人家进去,多杀风景啊!”董太太连忙将鲁太太唤住。“过来吃你的小笼包吧!”
“哎呀,瞧我多不解风情!”鲁太太立刻放开手,在柏宇彻背上推了一把。“我不当电灯泡啦,你自个儿进去找小吧!”说完,就转身和董太太高高兴兴地品尝美味去了。
有多久没遇过这纯朴热情的人了?柏宇彻感慨地一笑。而令人难以相信的,待过纽约多年的她,回到了这儿,竟放心得连门也不锁了。这儿虽然位处郊区,可也还是龙蛇杂处的台北啊!
柏宇彻放轻脚步踏上支关,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本式建筑特有的清凉气息,空气中浮著宁静,若不是方才已获告知,他会真以为屋中无人。
夏,为独生女,现年三十七岁,十八岁高中毕业后即往美国CIA纽约分校修习课程,二十五岁将所有课程研修完毕,取得鉴定士资格,同时亦在宝石及宝石学季刊上发表第一次的设计作品,之后即返回台湾。
脑海中浮现今早澄观为他准备的资料,柏宇彻走入客厅,无人。
十九岁母亲因车祸去世,二十六岁时,父亲因心脏病骤逝,在台并无其他亲戚,现独居于夏父所留下的房子。
厨房,无人,依然是不曾沾染油烟的干净模样。
外形美艳,个性直率,对长辈极为尊敬。
从半掩的另一扇门里,他终于发现了她的踪影。她坐在桌前画著设计图,专心工作的她,并未发现身后多了一道观察的视线。从地上的纸团数,可以得知她的进度并不顺利。
看到你,她一高兴,定会工作得更加顺利的。是吗?他可不这么认为。想起鲁太太对他说的话,柏宇彻扬起自嘲的笑。
腿弯处传来的碰撞感让他回头,只见“那斯达克”咬著包干狗粮,用黑漆漆的大眼可怜兮兮地看著他。少了主人的呼喝命令,它只是只人畜无伤的长毛布娃娃。
“你的主人忘了你吗?”柏宇彻微笑,弯腰接过那包狗粮。
“那斯达克”立刻高兴地咬著他的裤管,半拖半拉地将他带到了它的碗边。
又一条名牌长裤报销。柏宇彻暗自叹了口气,虽有怨言,还是很认份地将狗粮倒进它的碗里,因为,“那斯达克”眼中所闪耀的饥渴光芒让他直觉若再不顺著它的意,他极有可能会步上小关的后尘。
瞥见另一个空空如也的碗,他挽起袖子,送佛送上西地替它接了水放在旁边,手还没缩回来,“那斯达克”湿濡的鼻子已凑上他的掌心,一边磨蹭一边发出呜呜的撒娇低呜。
想不到这一趟收获颇丰,虽说正主儿还没见到,但奠定了街坊伯母的好感,更意外地赢得了这只大狗的心。柏宇彻挑眉低笑,轻抚著「那斯达克”的颈项处,它庞大的身躯更是整个靠了过来。
看来,第三回合他已领先一大步。将她从设计图中唤回现实的,是阵阵食物的香味。
夏揉揉酸涩的眼,清楚听到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看看窗外昏暗的天色,她才惊觉自己竟滴水未进地过了一天。
她还有力气走到巷口王伯伯的面店觅食吗?她低低叹了口气。已快虚脱的体力能支持她走到玄关就很不错了。
真是,鲁妈妈和董妈妈的厨艺愈来愈好了,香味传到了人家家里,还香得像摆在餐桌上似的。夏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抚著肚皮,有气无力地站起,像抹幽魂缓缓地往房门踱去。
隔壁幸福的董家兄弟有董妈妈为他们打理一桌子的美味,而她,就只有没用的“那斯达克”陪伴……“那斯达克”?!“糟了!”夏双眼倏地睁得老大,惊喊一声,急忙冲出房门。
她早上忘了帮它装水和准备狗粮,它会渴死的!
“那斯达……”寻至饭厅,顿时让饭桌上那丰盛的菜肴给堵哑了。
这……是啥状况啊?
许久未曾亮过的饭桌上小灯散发著柔和的晕黄光线,桌上摆著一碟糖醋鱼片,一碟卤牛腱薄片,一碟鱼香茄子,一碟蚝油芥兰,还有一小盅的冬瓜蛤蜊汤,正散发著热气,衬上摆在桌边的碗筷,像极了小时候等著父亲返家开动的模样。
刹那间,夏只觉心头一阵热,鼻头一酸,顿时红了眼眶。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家中就再也没出现过这样景象了。不,正确说来,该是从她出国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母亲在她远离家乡时逝去,连最后一面也不给她,就这么永远地离她而去,而父亲也在她回国不久后去世,留下这偌大的房子,留下她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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