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红霞,一名身著高商制服的少女急步走入庭院,拉开镂空铁门,脸上的慌乱明显易见,西渐的落日在地上拖出一抹修长寂寞的影子,随著铁门关上而消失。
见父亲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对著电视,沈关月怯怯地喊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沈弥没有回头,刚硬的背影不曾移动半分。
沈关月带著希冀的神情暗了下来,正要转身离去时,沈弥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你今天回来晚了。”简短的话语不含一丝温暖。
“今天公车误点……”沈关月开口解释,却被硬生生地打断。
“不要找借口。进去吧!”自始至终沈弥视线只专注在电视荧幕上,完全没有正眼瞧过她。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沈关月还是感到一股酸涩自心坎冒出,让她想掉泪。她强忍住泪水,退出客厅,脚步轻巧地往楼梯口走去,一如她在父亲的心中悄无声息,丝毫不曾存在过;
就算有,也只有激起他气愤厌恶的情绪罢了。
在那件事之后,她,已经不奢望了。
“关月,今天怎么这么早?”沈智渊坐在台阶绑著鞋带,看到沈关月,笑道。
“嗯。”沈关月没有回答,只是轻应了声,屈身脱鞋,背起书包,低头走上楼梯。
“关月!”沈智渊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伸手拉住她的书包,微微皱眉。“怎么了?”
沈关月咬著下唇,扯了扯嘴角说:“没事。”
沈智渊看了她一眼,带著关怀与担忧。关月自小文静寡言,再经过那件事发生后,更使得关月越年长越懂得隐藏自己,根本没人了解她想什么。
“今天礼拜三……学校应该有社团活动的。”沈智渊忖思,突然眉头紧蹙,心头火灼然升起。“一定是爸!太不合理了,竟然连社团也不让你参加?我去帮你跟他说!”
沈关月连忙按下大哥急欲站起的身子,?难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上个月社团活动耽搁了回家的时间,回家后,父亲整整一个礼拜没有开口跟她说过话,为了讨父亲欢心,她不敢再让类似事件发生,只得连社团都放弃。
大哥护她,常为了她与父亲争执,要是让大哥知道了这件事,免不了又是一场针锋相对。她百般隐瞒,没想到,还是让大哥猜著了。
“是我自己不想参加的,不关爸的事。”沈关月急忙解释,不想再次引起父亲与大哥的争吵。
看著委曲求全的妹妹,沈智渊沉重地叹气。
强暴未遂,发生在年仅十岁的关月身上。那时她还处于国三的懵懂年纪,什么也不知道,却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鲜红的血,渲染了漆黑的夜晚。直到后来才听母亲细细?述经过:那一天傍晚,从同学家回来的关月,被父亲的好友拖进人家屋后的防火巷中,险遭蹂躏,庆幸的是,闻声开?后门的妇人发现,吓跑了那头禽兽,阻止了一切。
其实,除了些微的擦伤与衣物撕裂,关月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然而,这件事却让她见识到舆论的可怕。这件事如火燎原,迅速在小镇传开,口耳相传,等再传回当事人耳中时,荒谬得几乎像是另一种重大刑案的过程。
重男轻女的父亲,是个标准完美主义者。父亲极重尊严形象,绝不容许有一丝丝瑕疵出现,偏偏关月触犯了他的大忌,在父亲洁白得近乎病态的生命中染上了永难磨灭的污点。于是,父亲剥夺了关月的一切,除了学校与家门,不准她到任何地方。?此,他曾与父亲抗争过的次数难以估计,但只要一听见他提起关月的名字,向来疼爱他的父亲那原本慈爱的容?即刻被冰霜所取代,固执狂怒得听不进一字一语。
沈智渊心疼地看著努力维持他们父子关系的沈关月,正值茎葱年华的她,却完全不见少女应有的活泼气息。欢笑对她而言,怕是遥不可及的吧?不想再让她?难,沈智渊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
“今晚我们这些大二的学长要替大一的新生举行迎新舞会,你要不要一起来?”虽然明知不可能,沈智渊还是开口。
见那颗扎著乌黑发辫的头颅晃了晃,沈智渊耸耸肩,自台阶跃起。“那我走了。”
沈关月点点头,目送兄长离去后,才走进房里。
*9*9*9沈关月将制服换下,坐在梳妆?前解开发辫,细心地梳著。
视线落在拨拢头发的左手腕上,那对密合肌肤的银双镯让她停了动作,伸过右手细细抚摸,冰冷的金属触感一如她被伤透的心。
寻著环扣,轻轻一按,双镯应声而开,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横互腕处的疤痕。手伤愈合很久了,可是依然清楚感受到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