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说,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对你完全忽视,剥夺你应有的童年、你的欢笑、你的所有。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他心里很清楚,却掩不住强烈的尊严意识盖过了他的良知与父性。他明明很清楚,擎宇与磊新的合作是怎么换来的,却故做不知,而眼睁睁看著你,为了他的自私,一步一步走入火坟中,用自己来换取他的事业。”沈智渊闭起眼,身子靠向椅背,语音喑哑。
“我想,爸是抵不过心里的愧疚谴责而病逝的。”
清澈的泪滴落手背,她秀丽的容?已满是泪痕。
“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些话?叫我满腔的怨怼向谁发泄?”沈关月激喊,哽咽得泣不成声。“这不公平……”
“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并不恨他,你只是将对父爱的渴望及尊敬硬冠上恨的罪名,来平抚你无法抒发的感情,藉以取得平衡;你一点也不恨他,即使他对你做的是如此冷酷无情的事。”看著向来隐藏情绪,不曾表露出狂态的妹妹,沈智渊柔声安抚劝慰。
“他为什么不等到我回来……”沈关月掩面哭泣,泣不成声。
“他愧对于你,不敢见你。”沈智渊按上她的肩。“别怪他,也别怪自己。礼教吃人,你和他都是‘人言可畏’下的受害者。”
她摇摇头,放任压抑多年的情绪决堤。沈智渊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伴著她,直至她泣音渐微而将手放下。
“我想替爸上柱香。”她伸手拭泪,抬头对沈智渊说道。
“嗯。”沈智渊看著她平静的神情,唇畔勾起放心的微笑。“在二楼佛堂,我带你去。”
*9*9*9“沈先生,外头有一位姓武的先生找你。”接待处总机小姐的柔美嗓音自电话里传来。
沈智渊顿了片刻,沈道:“请他进来。”
“我已经进来了。”谢武司站在门口,带著自信神采,幽深的黑眸读不出任何讯息。“怕你不愿见我,所以先斩后奏。”
沈智渊对追随而进的小姐点点头,示意她离去。
“谢先生,请问您莅临磊新不知有何指教?”沈智渊用冷淡的眼神看他,语气透著陌生的冷寒。
谢武司对他的态度不以为忤,嘴角噙著一抹薄薄的笑意,主动坐至他的面前,开始环顾四周。“磊新在你的带领下,营运状态突飞猛进,似乎不用依赖擎宇的合约也可以发展得很好。”
之前,磊新的规模小到连个接待处都没有,而如今已是旗下囊括数十名资讯界精英、发展潜力雄厚的强势企业。
“这一点,正是我想找你谈的。”沈智渊脸色一沉。“取消合约,放了关月,我们愿意支付违约金,不论多少,只要你放了她。”
“你想我会在乎那笔违约金吗?”谢武司低低笑开,语音里全无笑意。“我今天来是要取回我的所有物,把她还我。”
“你不可以这么做!”沈智渊怒吼,瞪视著眼前这名冷峻的男子。
“你我在这里争论又有何用?订下合约的是我和她,与你又有何干?”谢武司挑眉斜睇著眼前勃怒的男子,语气轻慢。
“你──”沈智渊被他的话激得失去了理智,一把攫起他的衣襟,拳举到半空,却猛然顿住,犹疑著该不该落下。
谢武司凝视著他,没有任何的惊慌反抗,只是平静地看著他。“昨天只是礼让,别以为还会有第二次。”他淡淡地说道,语气却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望著他眼里的沉着淡然,沈智渊颓然松手,转身走向身后的墙,重重捶落!
“我该叫你沈先生,还是‘剑’?”谢武司缓缓开口,双手在胸前交叠。“告诉我,你现在用什么身份面对我?”
沈智渊闻言愣了一下。是啊,他用什么角度看他?是‘剑,──一个知他、识他的好友;还是‘沈智渊’──一个护妹心切的兄长?他仰首闭眼,沉默不语。
“我只求你,正视自己的内心深处,别让些微的残缺毁灭了一切。关月已交出了她的心,别伤害她,你在八年前伤她的那一次已经够了。”沈智渊颓败地跌坐入椅,沉痛道:“否则,最后伤得最重的是你自己。”
“你是以兄长的身份吗?”谢武司鹰眸微眯,眼中为他所言而起的撼动一瞬而逝。
“不,以剑的身份,也以沈智渊的身份。”沈智渊诚挚地看著他。“我不想见到你们任何一方受到伤害。”
谢武司不习惯将真实自我呈现,他把头转开,不愿和沈智渊对上视线。
“这是我家的住址。”沈智渊飞快地在纸上写下几行字,递给他。“合约是否继续,全看关月的意思,我不再发表任何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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