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榕没有马上回答,等公车来了,我们投完钱,在回宿舍的路上,才慢慢地说:「其实,那跟默契完全无关,而是妳心里只容得下魏怀恩,其他人的感受,妳根本看不见,也感受不到。林承玮不是无理取闹,妳今天真的做得太过分了,换作任何人都受不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盯着窗外的景物持续无言。
不晓得过了多久,佳榕突然冒出一句:「如果现在公车撞上山壁,生死存亡的那一刻,妳第一个想拨电话向谁道别?」
「喂,妳少乌鸦嘴!」什么烂比喻!我会长命百岁。
「假设一下嘛!」
怀恩!答案电光石火地跳出来。不是爸爸,不是妈妈,不是那个又将面临分手危机的……数不清第几任男友,而是怀恩,我最初的爱!然后告诉他、告诉他……思绪打住,我压下那个几乎跳出脑海的句子。
「是『他』,对不对?」佳榕替我说出心里的答案。「子萱,妳心里还是很在乎他吧?」
「哪有?」我把头埋进贱兔里。我答应过,要努力忘掉、要重新寻找另一段快乐的……
佳榕忽然又转了个话题。「妳知道吗?我一开始很讨厌妳。」
「哦。」正常的,不需要太讶异。
「我觉得,妳的感情观好随便,我轻视妳游戏人间的态度。」
「嗯。」我受教地点头。大家都这样讲。
「可是后来,慢慢跟妳相处,我发现妳只是在找,虽然不清楚妳到底要找什么,可是一直都找不到,妳很孤单,也很无助,那个半夜躲在棉被里哭泣的妳,才是最真实的妳,我开始同情妳了。」
「咦?」我又哑口无言了。连我躲在棉被里哭她都知道,室友果然是狠角色。
「所以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会分手?刚刚逛夜市时,我把握机会和他聊了一下。他告诉我,他有女朋友了。妳和他那么熟,知道他的女朋友是谁吗?」
「知道啊!人漂亮得没话说,气质一流,保证妳看了会自动靠边喘。」
「有妳漂亮吗?」
「比我漂亮多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汪静仪比我更适合他、更能给他幸福,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我才会更努力想走出另一条路,让他知道我过得好,不让他挂心,这才是对他最好的祝福。
只是没想到,我一直在迷路,找不到出口,更没想到,他这一趟来,只是一再让他看到我最不堪的一面。
「噢,那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分手了。」
一句话刺痛了我的心,我下意识里,将贱兔抱得更紧。
「只是我觉得,他还是很关心妳,应该多多少少也有些余情未了吧!」佳榕又补上一句。
关心,是必然,但是余情未了……我甩甩头,将那样的字眼甩出脑海,不愿再想。
我和他已经结束。在十八岁那年,订情的杜鹃树下,他决绝地说出分手那一刻。毕业在即,我也正准备接下来的二技考试,倒也不是对升学多有兴趣,而是我现在除了读书也没事可做,反正闲人一个,多混几张文凭也好。
考完试后不到三个月,人也毕业了,包袱款款回高雄,继续当米虫让老爸养,然后就等分发结果,看是哪间学校了。
回家的那天,苹苹说为了欢迎我回家,约了大家出去唱歌。不过那天陪我一起回来的,还有我的新任男友。
倒也不是感情有好到面见高堂的地步,而是他刚好也住高雄,顺路陪我回来而已,所以吃喝玩乐的事,当然也就算他一份了。
赴约时,苹苹一看到我旁边的人,脸都绿了,把我拉到旁边说:「姓言的,有时候我真想扁死妳!」
「干么呀!大不了这一摊的钱我来出嘛!」不过多一个人而已,小气巴拉成这样。
「妳妳妳……」她抖着手指说不出话来。「等一下大哥来,看妳怎么面对他!」
对厚,说到这个,我到处看了看,怀恩好像还没到。
那个时候电话联络,确认时间与日期时,我曾经主动提起!「有空的话,也带汪静仪一起来嘛!」这句话,代表彻底的谅解与祝福,他听得出来吧?
如果他够聪明,就应该把握这个机会,让大家接纳他们。
他欲言又止,像要说什么,最后只是摇摇头。「不需要。」
在那之后,我们就没联络了,不晓得他有没有改变主意?我拿起手机拨号。没多久,一阵熟悉的铃声传进我耳中,完全不用动脑就能哼出的旋律!
我四处张望,找到斜后方不远处的声音来源,同时,对上了怀恩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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