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薇真认得他是沈昱翔的父亲沈光雄,父子俩都有一样的挺拔体格。
「我的命不好啊!嫁给你吃苦,老了还要担心儿子!」吴美淑看到来人,神色更加狂乱。「沉光雄,昱翔变白痴了,你知道吗?」
「昱翔还没醒来,妳不要胡说。」沉光雄绷紧嘴角,目光凌厉。
「医生都这么说了,昱翔伤到大脑,以后变笨了,搞不好还要人家喂吃饭换尿布。」吴美淑抓住丈夫的手臂,冷笑说:「昱翔受伤正好趁了你的心吧?你从来不关心他,你只关心外面那个……」
「昱翔需要静养,妳不要在这里像神经病大吵大闹。」
「呵!沉光雄,你就是要我发神经病,然后明正言顺跟我离婚,对不对?」
「我叫阿聪送妳回家,再请大嫂她们过去陪妳。」沉光雄拉她出去。
「大嫂?!那个外面的贱女人也够资格称作大嫂?正牌的大嫂被她逼死了!」吴美淑披头散发地嘶吼,「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发神经病,也不会死掉,我才不让你把那个女人带进门,更不会让她的杂种得逞!」
「妳!」沉光雄饱胀怒气,却是无处爆发,只得用力拖她离开。「妳该回去休息了,昱翔脑压不稳,妳再这样大声吵闹,是要提早逼死他吗?」
「不!昱翔不能死!他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吴美淑神情变得惊恐。
「真不懂妳是关心昱翔,还是关心自己!走!我陪妳回家。」沉光雄连拖带拉,把老婆拖到走廊。
谷薇真屏住气息,无言地观看这出闹剧。沈昱翔有这么一个情绪化的妈妈,想必他也很头痛吧?
但她无心理会朝阳集团的八卦戏码了,病房里头的看护正将沈昱翔侧翻,另一手拿湿纸巾清理他臀部的污物。看护长得矮小,要托住那个巍然身躯,显然十分吃力。
「我来帮妳。」谷薇真走进病房,关起房门,脱下外套,卷起衣袖。
「小姐,不用了,很脏的!」
「没关系。」
谷薇真帮忙按住沈昱翔的身体,让看护得以用两只手做护理、卷脏床单、塞干净床单,再将他翻另一个方向,同样的动作再做一遍。
一番折腾下来,谷薇真泌出细微汗珠,她鼻子闻到臭味,眼睛看到排泄物,但她没有厌恶感,反而从心底深处升起一股无名的悲哀。
人生至此,天道宁论?昔日主宰一切的沈昱翔也会落得身不由己、任人摆弄的下场,若他现在意识清楚,是否也会觉得悲哀至极?
望着他裸露的性器官,她有想哭的冲动。这个给予她无数快感的欲望之源,曾经坚挺饱满、雄壮有力,如今却是软绵绵地塌在那儿,就像个无助的小弟弟。
她轻轻一叹,移开视线,放在他苍白水肿的脸孔上。
他的样子变了,丑了,笨了,她还会爱他吗?
看护帮沈昱翔穿好纸尿裤,不好意思地说:「小姐,麻烦妳看一下沈先生,我去冲床单。」
「好。」
她拉了椅子在床边坐下,下意识地握住他冰冷的手掌。
她继续思索刚才的问题。分手三个月的时间,早已沉淀过往的激情,既然他不爱她,她也认定他并非终身良伴,她当然不会再爱他了。
但为何,此刻她仍然感到揪心不已?
她将五指插进他的指缝里。以往只要她一做这个动作,他就会立时与她紧紧交握,彼此的身躯也会更加紧密贴合,融合成一体……
她和他的回忆只有一场又一场的性爱游戏,没有爱,没有情:或者,她曾经爱过,却是来去一场空。
心里降下一场霜雪,冰冰凉凉的,刺痛她以为没有受伤过的心。
握住他全无反应的手掌,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了下来。
「沈昱翔,为什么打电话给我?为什么……」
泪眼滂沱,她的心弦一寸寸地被绞紧,绞到她心脏疼痛不已。
「翔,翔,你醒过来呀,你告诉我,为什么打电话?你想说什么事?有必要那么急吗?急到出车祸……」
她放任自己低声哭泣,她不管爱不爱的问题了,她现在就是伤心嘛。
泪水滴在她的手背,也滴到他的指头,似温热,又冰凉。她抹了抹泪,突然发现他的眼皮正在颤动。
「翔!沈昱翔,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她急急喊道。
「唔……」他的喉间发出声响。
「翔!翔!你醒醒啊!」
她用力握紧他的指节,剎那之间,她感觉到他微弱、却有力道的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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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见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