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翔。」她轻轻搂住他,眼里蒙上一层心疼的泪雾,「你记得这么多事情,你根本没变笨,你需要的是时问来适应这一切。」
「我宁可什么都忘了,变成白痴、植物人不是更好吗?」他望向她,哀伤地说:「以前的我、现在的我,是两个人,我连接不起来,我的生命断了、死了、毁了,再也不能恢复到从前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恢复到从前呢?从前有比较好吗?」
「从前?」他茫然地思索记忆,权力、美女、财富、名声像跑马灯般地游走而过,什么也不曾留下,此刻最深刻的感受竟然是--「好孤独……只有我一个人,办公室很大,只有我的影子陪我……」
铃铃!电话铃声突然干扰他的倾吐,谷薇真立刻起身,拔掉电话线,顺手将手机关机,再坐回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沈昱翔有点不知所措地说:「妳不接电话?妳男朋友……」
「都十一点多了,当作我睡了,别理他。」她轻逸微笑。
「他会不高兴。」
「哎!你呀,自己都顾不了,还管得到我?」她笑着拿面纸帮他擦去脸上的泪痕。「我要你记得,你不孤独,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在你身边。」
「薇真……」他的心好暖和,三十年来的空虚孤冷都飘走了。
「哎呀!怎么愈说你愈哭了?」她来不及擦他的眼泪,也克制不了自己的眼泪了。「你看!你看!我也要哭了啦!」
「薇真,不要哭!」一见到她的泪,他立刻心慌,分手的景象历历在目,当时的心情也呼之欲出,他又急又怕,忙乱地伸手帮她抹泪,却又不敢太过用力,就是轻轻地、怕破坏她脸颊似地,以指腹小心地抹拭。「我不哭了,薇真妳不要哭,妳哭,我好疼、心好难受……」
她只当他说孩子话,笑着拿下他的手,紧紧握住。「真的要骂你傻瓜了,别为我心疼,你才让人家紧张呢。」
他愣愣地看她的笑容,不自觉地交握住她的手。「我刚刚想到小时候喜欢的一个小女生。」
她很习惯他天马行空的讲话方式了,笑说:「说来听听。」
「我还在上幼儿园吧,她叫小玲,是阿聪的女儿,阿聪和他太太都住在我家,我常常跟他们的两个女儿玩。有一天,小玲跌倒了在哭,我拿手帕帮她擦眼泪,我妈妈看到了,打小玲一个耳光。」
「什么?!」
「我那时候很害怕,觉得是我害了小玲。后来阿聪就送小玲她们去南部外公家了,我每天要学英文、钢琴、心算、画画、书法,上的是贵族小学,坐轿车去,再坐轿车回来。我不敢交朋友,也不知道怎么跟人家交朋友,十岁又被送去美国,那里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虽然住在阿姨家里,妈妈也常常去陪我,可是……我觉得更孤单了。」
终于听他讲过去的事了,谷薇真若有所悟;那一个耳光虽非打在他身上,却也造成他的童年创伤啊。
「你妈妈为什么要打小玲?你做得很好,拿手帕帮她擦眼泪并没有错。」
「因为她是佣人的女儿。后来常常听我妈妈抱怨,我才明白为什么爸爸不住在家里。原来,爸爸年轻的时候,很喜欢家里一个帮佣的女儿,他想要跟她结婚,我爷爷和五个伯伯全部反对,加上我爸爸是老幺,在分家产的时候吃了一点亏,我爷爷基于补偿心理,临死前帮爸爸安排了一门很好的亲事,就是政商背景非常垣赫的吴氏集团的千金--我妈妈,可是……」
「可是你爸爸并不爱你妈妈,常常不回家。」
「嗯,我爸爸外面有一个家,只是我不知道他们还生下我哥哥。」
「或许,你妈妈知道。」谷薇真记起沈伯母在医院说的话。「所以她苦心栽培你,就是不愿意让你输给另一个女人生下来的儿子。」
沈昱翔神色变得迷惘。「再怎么苦心栽培,现在还不是输了?我变笨了,什么也没了……」
「昱翔,你再说一句你变笨了,我就不理你了。」
「薇真!」他紧张地抓紧她的手。「我不说了!以后不说了!」
唉!他还真好哄。她心疼地笑说:「恐吓你一句,你就吓成这样?其实你思路还是很清楚,一点都不笨,你知道吗?」
「可是……我的想法变成一条直线了。」
「一条直线好啊,想什么,说什么,不要像以前一样,所有事情全部藏在心里,还故意装得酷酷的,教人家猜不透你的想法,感觉很疏远呢。」
「我以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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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见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