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含水,停留在湖面那团混沌似的白亮迷漾。风像个无形的偷儿钻出钻人,湖水波光邻邻,水纹银白透蓝,层层叠叠,宛如鳞片。
“月图之夜才能真正看清龙‘鳞’湖,”祭先祐双手搭上她微微颤抖的双肩。“罗心知道的只有一半。”
她沉默许久,才道:“她只是唱歌谣,故事内容是我多情的猜测。”
祭先祐摇摇头,双掌顺她的肩滑下,握着她的小手。“你的心听明白所有祭家的事,这是感应,是命定(22)。”
他没贴靠她的背,她依旧感受到他的心跳。
冷风呼啸,天地间卷过一道轻烟,银铃声响发自她踝间的链饰,高原湖边的夜色笼罩着仙灵之气。她想起古家大宅的湖光山色,总是欠缺性灵,无法令人感动,像座关住人心的苦闷牢笼……
“这湖畔的夜晚,不同于古家后院。”他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转身,柔荑脱离他掌心一会儿,反握住他的大手,与他面对面,脑海浮现婚前要去试婚纱,与他在古家后院见面的那日景象。
“还需要借助经典文学寄托心灵吗?”这个男人能看穿她的心底。
她对住他,嗓音深切。“你觉得我很可怜吧,在那呆板僵化的环境中,只觉书中主人公的生命历程与自己有意识形态上的雷同。”晶莹剔透的指尖掐陷在他手背筋脉间,飘忽的水眸亟欲追寻某种安定心灵的力量。
他表情沉凝,深思般看着她,时间仿佛过了许久。他说了一句:“饭菜要凉了,进屋吧。”
他的眼神对她说着‘把心交予我吧,我才是你的心灵依归。”她的眸光沉,定下来;垂首,默默走进屋里。
祭先祐双眸微眯,盯着她纤细单薄的背影没入门帘,深合的目光瞥向湖畔。寒雾一下散了开,皎沽明月被锁在湖心。
★★★
“夫人今天还要在湖畔看书吗?”罗心正准备打开一只别致的竹编手提箱。
坐在窗台下写字的古怡童合上笔记本,站了起来,步伐略急朝向罗心。“这个不用整堙。”拿走手提箱,她抽起木梢卡榫,掀开竹箱;将笔记本放进去,小心翼翼地收妥。这是她离开台湾时,惟一携带的行李,里面装了几本她最常阅读的书,像是她的心灵宝盒。
来“龙鳞湖”时,不知道要住下,她没将它带在身边。三天前,祭先祐才命罗恒将箱子送来;到底他也知道这只箱子对她的重要性。
“里面装着给先祐少爷的情书吗?”罗心挑着细细的眉梢,轻快的语调净是捉弄。
古怡童抬眸望着她,纤指抓紧竹箱提把,芙颊倏地染上了红霞。
“呵……被我猜中了?!”罗心轻笑出声。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直盯她的表情变化。
尴尬中,古怡童被迫掩饰娇羞,正色道:“罗心——祭家准你们过问主人隐私吗?”一贯冷凝高贵的千金风范。
罗心眨动双眸,温婉的脸容恢复正经。“对不起,夫人,罗心不该开您玩笑。请您别跟先祐少爷说。”渴求原谅似的目光,认真带惧意地瞅住古怡童。
“你……”看着眼前的罗心,古怡重欲言又止,感到罪恶。她不是有意苛责下人,也从不颐指气使,只是……唉——“算了,别再犯就好,”她轻哺,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谢谢夫人原谅。”罗心嗓音清亮。
古怡童吓了一跳,美颜有些茫然,久久才说:“今天我想在附近山林小径走走,你去准备准备。”
“是,夫人。”学着古怡童先前的冷凝语气,罗心恭敬疏离地鞠个躬。
古怡童凝起眉心,她真的吓坏了罗心吗?
罗心偷瞄一眼夫人的神情,转过身,吐吐舌头,年轻的脸庞又露出捉弄似的笑了
先祐少爷的夫人真可爱,明明是个至情至性的多情女子呵。
虽说是来住几天度假,祭先祐仍无法时时刻刻陪她。她不习惯“龙鳞湖”别墅里的佣人服侍,祭先祐将罗心调过来,伺她作伴。
她们走在午后的阳光里,罗心撑着、把丝质阳伞,为她遮阳。微风若有似无地吹送,裙裾翩翩翻卷,拂过绿草上的小花儿,她提起裙摆,拣去棉絮般的花抱,撒向空中,如霜雪飞降。
林荫山径缓缓起伏,一条小小的石板步道上,花丛规则生长,蔓延至上坡的一幢地中海式建筑。
“唷!是罗心呀!”一名貌美的妇女正在庭院里蒋花弄草。
“你好。”罗心挥手笑了笑。转头对古怡童说:“夫人,要不要进去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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