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猫已经陪了她三年,是她唯一的伴侣,今天一个不小心让它跑出家门,她追出门,却当场看到爱猫被机车辗过的画面,要不是「好朋友动物医院」就正好在附近,它恐怕已经回天乏术了。
「别客气,我才应该谢谢你,否则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完成手术呢。」她确实是个好帮手,比怕血又爱大惊小怪的小楠有用多了。
「嗯……」她心不在焉地应道,注意力全放在爱猫身上。看到它全身的毛因为手术被剃得七零八落,又虚弱地躺在那里的模样,她心疼极了。
完全被漠视的叔恩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好心地提醒她。「小姐,你要不要先把身上的血迹洗一洗?」
「……没关系,我回家再洗。」她低头看看身上的斑斑血迹,看起来果然很惊人,但她并不在乎。
「但你的样子可能会……」他老实地再次提醒。「吓到路人ㄟ!」
她沿路抱著猫过来,衣服和手臂都沾上猫咪的血,连脸上都在慌乱中抹上了一些血,看起来非常吓人,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她才是受伤的人呢。
「说的也是。」她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搞不好会被误认为杀人凶手呢。」她从善如流地走到洗手台前,将手和脸洗净,至於衣服上的血迹,她就不理了。
「欵?!」看著她,叔恩突然惊呼。「你不是莫司琴吗?!」由於他先前的注意力都放在猫身上,她也大都低垂著脸,直到这时,他才看清她的长相。
「嗯。」司琴淡淡地应了一声,反应不似他的热情。
其实早在看到他的一刹那,她就认出他是贺叔恩,多年前的记忆也一并涌现,只是她早已习惯用冷漠包裹真性情,就算心里的确有著惊喜的感觉,她也没有因而「变脸」。
「我是贺叔恩,我们是国小同班同学,国三一整年,我们还坐在一起,你记得吗?」她的冷淡完全没有影响叔恩的好心情,继续热络地寒暄。
「你好。」她总算给了回应,但温度没提高多少。她早就习惯冷然看待世情,性情也连带越来越孤僻,越来越不习惯跟人相处。
「听说国中毕业後,你又搬家了。」相对於她疏离的态度,他显得过度热络。「你现在也住这附近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要碰到她,向来寡言的他就会一反常态变得多话,仿佛是为了平衡她的沈默一样。
「嗯。」国中毕业没多久,继母亲之後,她的父亲也跟著撒手人寰,她流转在亲戚间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最後被送到孤儿院,这才终止她的漂泊。
谁教她是别人口中的不祥之人呢?根本没人愿意收留她。
「太好了,以後就多一个朋友可以常常见面了!」
朋友?!事隔多年,再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词,她不禁感触良多。
她知道很多人都拿她当妖怪看待,尤其是在她母亲的大力宣扬下,左邻右舍都认为是她害死自己的哥哥,也就更没人敢跟她接近。
只要听过她的传闻的人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没人愿意跟她做朋友,唯独他,不曾拿她当异类看待,还三番两次地要跟她做朋友!
他……不怕她吗?
「不怕。」只听见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嗄?!」司琴吓了一跳。难道他也可以听见人的「心声」?!
「你是不是想问我会不会怕你?」他温和但坚定地又重复一次。「我的回答是『不怕』,我为什么要怕你?」
「你应该有听过关於我的传闻吧?」他不可能没听过那些让她拥有悲惨人生的传言。
「那都是些无稽之谈,怎么能信呢?」他当然听过,但完全不相信那些「神话」。他只觉得被说成「灾星」的她,实在太无辜了。「碰到这些事,你应该比谁都难过,怎么能将他们的死都怪在你头上呢?这又不是你的错!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命。」
「……」她讶异地看著他,难以形容心中的感受,那是一种被认同的感动。
没错,她要的只是一个公道,一个合乎事实的言论,而不是那些穿凿附会、添油加醋的伤人流言。
为什么身为外人的贺叔恩,不但可以客观地评论,甚至站在她的立场给予支持;而那些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却老是用怀著恐惧的眼神看著她,总是将她当妖怪看待,还满不在乎地说出最伤人的话语?
为什么?
她也是人,也是会受伤的,为什么以前都没人能了解呢?
哥哥死时她年纪还小,但是已经可以明显察觉母亲对她的厌恶和痛恨,只是当时年幼的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妈妈不喜欢她:直至年岁渐长,她才明白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到那些「东西」,而她却老实地说出不该说的话,因而成了所谓的乌鸦嘴,也让自己变成别人口中的「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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