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乡情怯。这四字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境。
当双脚踩在十几年没有踏入的土地,她真有股想转身逃开的冲动。
若不是身后有一双手紧紧扪住她,将她定在原地的话,她真的会逃。
「别这样,妳答应跟我一起回来的。」在她身后,上官谨改扫臂为搂腰,依然让她没有逃跑的机会。
「我……放、放开我。」
「不行。」上官谨忍住笑意道:「是妳说只要我发现妳有逃跑的企图,就要阻止妳的。」他只是遵照她的交代。
她后悔之前说过那些话了,她简直就是在自掘坟穴。
因为怯怕,龚歆慈非常后悔自己做了这个返乡决定。
「不要怕。」知道她在抗拒什么,上官谨低声附在她耳边道:「我会陪在妳身边。」
「我……都十一年了,我真的怕……」她求救的望着他,表情无助得像个小女孩。「我没有给他机会解释,没有试着站在他的立场为他着想,我只是一味用我自以为是的想法去否定他,气他的再婚,一气就气了十一年……」
「我敢保证,龚伯伯没有怪过妳。当我打电话说妳会回去看他的时候,相信我,我听见他哽咽的声音。」
她突然答应回来,让很多人都吓了一跳,包括他。
而这一切都得感谢他的教官前辈,若不是他以自己妻子过世又再娶的亲身经历说之以理、动之以情,上官谨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劝她回来。
不回来,他又怎么向龚伯伯提亲?
所以,要感谢虎仔老大哥,多谢。
「真的吗?」
「真的。」他点头如捣蒜。「我不会对妳扯谎。」
「可是我过去那么的……下孝……」
「那毕竟都过去了,歆慈。」上官谨将眼前迷茫无助的女人揽进怀里,柔声安抚道:「知道上帝造人为什么把眼睛放在前面吗?那是为了要让我们永远向前看,不管过去做了什么,好事、坏事都无妨,最重要的是往前看,过去做的无法改变,能够补其不足的,是未来,妳懂我的意思吗?」
他的话好熟悉,有个人曾经用不同的话说过类似的意思。
请记得就算背后有许多难忘的过去,终究是在背后,人不能一直维持转头回顾的动作不变;向前看,才是最自然也最舒服的姿态……
是了,她想起来了!有一次和芷苓到一家名为Glück的咖啡馆,那位据说是灵能师的年轻小姐说过类似的话。
她也预言会有个人让她明白这道理。
那个人……此刻正抱着她,承诺陪她一起面对她逃避了十一年的心结。
「万一我爸改变心意不愿意见我……」
上官谨的视线落在前方,愣了下才开口:「赌一场婚礼。龚伯伯会愿意见妳,而且非常乐意见妳。」
「我不赌。」算她胆子小。「如果我爸不见我,难道我们就不结婚?」
「我不打没胜算的赌,歆慈。」他的声音隐然含笑,与逐渐来到眼前的人影点头致意。
他为什么能说得这么笃定?
才要开口问,身后突然传来熟悉却有些陌生的声音,轻轻的,带点哽咽,唤着她的名:「歆、歆慈。」
不会吧……龚歆慈愕然抬头,上官谨双眼饱含笑意,与她的交会。
「我说过不打没胜算的赌,妳是嫁定我了。」
「歆慈?」
真的是……爸的声音!
龚歆慈思绪大乱,脑袋嗡嗡作响,不知该怎么办,最后决定效法鸵鸟,钻进上官谨怀里不见任何人。
「我以为只有丑媳妇怕见公婆,没想到还有丑女儿怕见自己的爸爸。」上官谨忍住笑,代替女友向等得神情激动的长辈致意,「龚伯伯,我把您的女儿带回来了。」
话完,不顾龚歆慈的挣扎,硬是将她的身子转了一百八十度。
这对睽违十一年的父女终于相见,看着一头白发的父亲,龚歆慈张口欲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十一年过去,现在的父亲比记忆中的胖了点,老了些,头发已经泛白,但……温柔的笑脸不变,依然如春风般和煦;看着她的眼神不变,依然是那么的慈爱!
「爸……」十一年没有用过的称谓,经由破碎哽咽的声音唤出,竟是那么的熟悉又那样的陌生。
龚定睿微笑的看着女儿,他努力维持父亲的形象不落泪,却还是藏不住眼眶泛起的湿意,水蒙蒙的眼是思女心切的证明。
「妳这次出远门真的是有点久了。」他说,声音比起女儿也没镇定到哪儿去。「一晃眼就十一年了哪……」他朝女儿伸手,等待她的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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