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冠礼从她身旁走进门。
“欢迎光临。”女子嗓音柔情似水,五官清丽灵秀,如凝在叶尖的晨曦露珠,绝伦地搭配柔和的鹅蛋脸形,一头黑发看来有点长度,在脑后绾成一朵神秘的大花儿。
祭冠礼定定地注视她,对她颔首,道:“‘暗夜恶客’只懂破门而入。”嗓音幽沉。
女子恍惚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她并不想带着有色眼光看任何人,但她一人开店,在这大半夜里,严审来客是必要的。
“你是老板?”祭冠礼双眸环顾整间店。
一幅时母在湿婆身上跳舞的布画,像个巨大卷轴由两根大理石柱拉开,悬空吊挂着。挑高的屋顶、围绕中堂的双回廊,类哥德式的建筑空间里,展示着形形色色的艺术品,大多是东西方远古传说中的神祗与故事情景。
祭冠礼微眯双眼,徐缓走向一面正对店门的圆弧梯形墙边。这间屋子,俨然是一间藏书阁却又不像——
两侧高达天花板的橡木书架,占据墙壁,排满书籍。匠心独具的结形吧台环过一根圆柱,台面一只那不勒斯咖啡壶正散放着咖啡香。角窗廊道上,错落的藤制置物篮,陈列各式各样生活用品。素净的圆桌白椅与大片落地彩绘玻璃窗形成对比,优雅中展现华丽,一点也不突兀。
“这家店提供什么服务?”祭冠礼问,伸手去摸那块置放于梯形墙、大小形同冲浪板的木雕品,上头刻着古埃及的象形文字——
羱羊,他知道这个象征祥和高贵的埃及古文字。
他们祭家靠矿业起家,是支宗族史悠久的华族,低调神秘却也威名远播,在非洲的文明古国有矿场;那种长着两只弯角的羊,时常单独出现在矿区高高的悬岩上,像尊神祗,文风不动,昂首朝天,当地人称它是矿区的保护神。
他修长优雅的手指滑过字刻,再度问:“这家店什么性质?”
男人的一举一动极具谨慎,颇有鉴赏家的细腻,证实了他是一个内敛的人。女子走进吧台里,有些放心地道:“本店提供任何服务。”
祭冠礼的视线重回女子身上,眸光闪了闪。“‘神’的便利屋嗯,”无所不能!“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明白了这便利屋的存在宗旨,不是因为店主美得如女神,而是它提供任何服务。
“就是这么回事。”女子会心一笑,容颜像花一样娇艳地绽开。
祭冠礼看着她绝美的笑容,平声平调说:“任何服务——包括你?”
没关好的水龙头咚咚滴着水,回音从空洞的水管窜上来。女子唇畔唯美的弧度逐渐消失。她低垂脸庞,将吧台内的水龙头扭紧,若无其事地倒着咖啡。掩饰情绪是最能教人自讨无趣的方法了——无论遇见什么样的客人、听到什么样的话,不搭腔反讥,瞬间置诸度外,这是她的能耐。
祭冠礼淡淡地撇一下唇,俊颜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走向吧台,一面取下腕表,放往吧台上、女子的眼下。“我身上没有钱,这个跟你换一次电话使用。”他说。
女子平静地放下咖啡壶,没看表,便将一具无线话筒交给他。传递时,他的手碰触到她纤细白皙的指尖,两人不约而同地抬眸,相互凝视一会儿。
“我很抱歉。”他突然像个绅士般开口,深黑的目光有种穿透人心的锋芒,令人胸口抽紧,内心彷佛烧着一把火。
女子迅速转开脸,背对吧台,整理起墙柜里的物品。
祭冠礼沉吟地盯着她白里透红的颈子,唇边有抹难以辨识的弧纹。他拿起电话,敲下按键,接通后,几乎不需等待,对方随即叫出他的名号。他要对方来接他,对方恭敬地询问他的所在。
他坐在吧台边,眼神飘向一只方形小银碟,食指和中指挑起一张名片——
神的便利屋
贺则云
电话:——
店址:——
他报出店址和店名,然后收线结束通话。
“谢谢你,”他站直身躯,低柔地道:“贺小姐——”
女子旋身,一绺发丝垂落在颊畔,灯光像是水晶杯里气泡不断上升的香槟,充满梦幻,围绕她周身。她圆睁美眸瞅着他。
他伸长手臂,横过吧台,欲交还电话。“名片上是你的名字?”原来他手上拿了一张名片,并且又瞥了一眼。
女子取回电话筒,没否认他的问题。
“提供酒饮吗?”他收下名片,坐回椅子上。
“只有葡萄酒。”她终于再次发出柔美的嗓音。
“可以给我一杯吗?”他的脸像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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