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很吵的妙龄女郎一进店门,就凑到吧台前,围成一个讨论圈。她们是贺则云的熟客——魔女、妖精跟狐仙——这当然是绰号。
魔女第一次来到这家店时,刚甩掉一个工程师男友。对于一个将“你们女人”、“娘儿们”、“我马子”等,充满歧视的字眼运用成习的高知识人类,她忍无可忍,因而选择分手;相信没有一个女人像她这么有骨气,会为此跟一个“三高男”说再见吧,没办法,每一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甚至别人知道会觉得莫名其妙的坚持,她就是如此,受不了人家说“你们女人”……
“给我一杯黑咖啡。”妖精是个美艳的中学老师。她发现贺则云这家店前的两个小时,正在办公室教训一群送着康乃馨花束祝她“母亲节快乐”的学生。别说看她的样子根本不是个母亲,就算真为人母,她也只愿自己的小孩来对她说“母亲节快乐”,这句话可是一点也不适合学生对老师说;什么时候女人的形象已和“母亲”划上完全等号,得当“每个人的妈”,连学生都要帮女老师过母亲节?谁说要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这种角色混淆在职场上,未免太超过,深深限制了女性在社会上的发展空间!她对这种事特别敏感,为此骂哭一堆原本兴冲冲送花的学生,还遭校长约谈。
“我们慢慢说,别让则云觉得吵。”说话轻柔的狐仙,是魔女在贺则云店门外找车位时撞上的清丽女子。当时她已有三个月身孕,被撞伤却不上医院,魔女只好扶她进贺则云店里。这个懦弱的家庭主妇被婆婆欺压,想离家出走,又不敢回娘家,何况嫁出去的女儿,就算回娘家,也没房间住;以前的房间不是变成仓库,就是被哥哥嫂嫂占据,根本没有属于她的地方;想住旅馆,风险又大。这个社会对妇女太不公平!
狐仙认识贺则云、魔女和妖精等人,使她改变许多,最近更计划开一家“妇女旅馆”专门提供出嫁的女儿们在不如意时投宿。
三个奇女子在贺则云的店结缘,从此成了熟客,经常来店里消费聚会,并宣称自己是被“神的便利屋”收服的魔女、妖精与狐仙——当女人太苦,宁可化身神怪呵!她们就这样期许自己继续活在这个社会中。
“这次丢的东西跟上次一样吗?”妖精坐在高脚椅上,眯着那双天生的媚眼问道。
贺则云摇摇头,送上一杯她要的黑咖啡,给另外两人花茶和姜汁汽水。“只丢了一些零钱……”
“丢钱而已!”魔女插话,素手拢拢扎成马尾的爆炸头。“幸好证明这次的贼不是个变态!”她记得则云上次失窃的物品,全是一些有裸女图案的书画和一具女体塑像。她当然不相信贼会是个“艺术家”,倒觉得是个没门路、买不起“充气娃娃”的变态。
“你说的是真的吗?”一个低沉的男性嗓音,不协调地穿入女性的讨论声中。
三个奇女子不约而同地侧转过头,一个男子正看着她们。
“谁呀?”
“他是谁?”
妖精与狐仙纷纷对着吧台里的贺则云递眼神。魔女转动臀下的椅凳,跷起长腿,面向男人。
“上次的窃贼是个变态——”同样坐在吧台边的祭冠礼与她们隔了好几张椅子。“这是真的吗?”语带质问地道。魔女眯起眼。“你又是哪个冒失鬼?”满脸不屑地回道。“什么时候坐在那儿偷听人说话!”她的声音一如进门时响亮。
祭冠礼面无表情,端坐回身,喝着自己的红酒。
“无礼的男人!”魔女嫌恶的咕哝,转动椅子,问贺则云:“他是什么鬼?这么神气!”
“一个客人。”贺则云简单答道。然后走往祭冠礼的方向——
纤影擦过吧台,祭冠礼抬眸。
她正看着他,他也看着她。“硬是”帮她整理遭窃的店况后,这两天他都出现在这儿,一来就点红酒,边喝边监视人般,待到她打烊。
贺则云不会以为他是为喝她店里算不上级数的葡萄酒而来。那——
“你到底有什么事?”她神情认真地问他。
他放下酒杯,不答反问:“上次的贼是个变态?”语气很平淡,眼神却不像在陈述一件不关己的事。
她眉心轻轻颦蹙,美眸瞅着他,沉默不语。
“回答我——”他的眸子异常黑亮。
“祭先生,”她礼貌地称呼他,双眼垂闭,换了口气,再张开眸,卷翘的睫毛忽静还动,表情平和,语调沉着地说:“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样幸运,找回失窃的物品,我会把表还你。”她当他成天赖在这儿,是为了拿回那只手工订制的陀飞轮三问表。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岳靖
祭冠礼
贺则云
苦尽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