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放因此诚恳地解释道:「那是因为我没有答案。敏容住院第三天,邵女士抵达纽约,接下来的大小细节都是由她做主,是她建议我要站在敏容朋友的立场上,告诉你敏容的近况。」
唐震天思考了一下说:「我懂了,方才言语间冒犯到你,还请你别介意。」
齐放坦率地挥了一下手,表示他没那么小心眼。
「前几天我一有空就去探视敏容,见她气色不算差,但说什么就是记不起我是谁?老实跟你说穿吧!被遗忘的感觉不好受,没想到邵女士来,也碰上同样的尴尬!
「事实上敏容那时只记得杰生,除了杰生以外,对我们这些人的印象似乎都变得笼统模糊。
「好在青云一得到消息,便从巴黎赶来探病。敏容一见到青云,本来疑怯顾虑了好几天的面容才露出一丁点欢喜的模样,医护人员这才松了一口气。透过青云,敏容对我和邵女士的记忆恢复了一些,但有些事件还是得再三重复说给她听,才能将一些记忆给催引出来。」
「青云人在纽约?」唐震天听到好友的名字,跌落谷底的情绪才上扬了几分。
「来了又走了,他因为必须参加一场美发竞赛,待了一天,听取医生的诊断后就搭机回巴黎了。」
「医生怎么说?」
「医生为敏容做了检验与扫瞄,从头到脚,找不到任何失常的地方,最后调来敏容十六岁的病历比较,认为跟她十六岁车祸后丧失记忆的情况类似,初步下了诊断,给了一个病名,说敏容的症状,符合『心因性失忆症』的症状。」
唐震天茫然地重复着齐放的话。「心因性失忆症?」
「医生解释,说是解离性疾患之中的一种,他们针对敏容的情况,做了一个假设,建议有可能是因为杰生的山难事件,再加上敏容流产的关系,失去某段记忆就变成了她自我防卫的方法。
「她下意识地逃避忧郁自伤或精神崩溃,经由不自觉的细密解离过程后,敏容自己将不堪承受的事件,从意识中抽离而转移到潜意识里,造成失忆现象的产生。」
怎么会这样?「这种失忆现象会持续多久?」
「医生说大部分是暂时的,很多病人康复后,就没再复发。独独敏容的病例比较特殊,她还没完全从十年前那场车祸中复元,现在又加上这桩,这在临床医学上是很少见的。」
唐震天将齐放提供的信息在脑里运转了一遍,提出了质疑,「既然杰生的死亡与孩子流掉的事成了敏容不堪承受的事件,那为什么敏容还记得杰生?难道说她忘记杰生山难的事了?」
「你问得好。医生本来也以为她忘记的会是杰生的死亡,但当她提到杰生时,所用的字眼都是过去式的,医生说这表示敏容的确有将杰生死亡的事消化进去,相同的情况适用于她与杰生那个早夭的孩子。」
唐震天抓出了齐放话里的语病。「她与杰生的孩子?你结论也下得太仓促了吧!」
齐放为唐震天暴戾的表情吓一跳。「我说错了什么?」
「你刚才说那孩子是敏容与杰生的。」
「难道不是吗?敏容亲口埋怨了老天爷对杰生的不公平,既然夺走杰生的命,为什么连杰生的骨肉都不放过……」齐放说到这里,忽地将话憋在嘴里。
这是因为他突然想起方才唐震天为了孩子哭泣的情况,又想起当初于敏容在看过杰生的信后便歇斯底里地念着她做了对不起杰生的事,再想起杰生在信上指名道姓地点出她被Dave表弟所吸引,此三种情况迭在一起后,让他猛地恍然大悟。
齐放讶异地瞥了朋友一眼,「你是在暗示我,敏容怀的孩子是你的吗?」
震天先是无语,接着苦笑道:「我只知道孩子是我的可能性大过杰生,但她似乎不记得了。」
「不记得」这三个字脱口而出后,屋内里的气氛顿时僵凝住。
唐震天丢给齐放一个忧虑的眼神。
齐放打破沉默,马上建议,「我明天带你去看敏容,但邵女士要我转告你一声,在见敏容前,你心理要有最坏的准备。」
「怎么说?」
「邵阿姨试过跟敏容提到你,但是敏容否认她有表弟,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更糟的是,当我们拿你的照片给敏容认时,她起先说不认识照片上的人,接着换词说好像有印象,不一会儿就嚷着说头疼,然后歇斯底里地撕毁你的照片,哭闹个不停,得靠医生施打镇定剂后才被安抚住。
「之后,我们没人敢在她面前提到你。」因为想也知道,唐震天对于敏容有着绝对性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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