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灵在门外站了一日一夜,看着贺夫人紧张地走进去,又泫然欲泣地走出来。她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般,懵住了。
她怎幺想得到?怎幺想得到棋哥哥会从窗口跳出来,用身体垫在她身下呢?
现在,她是毫发无伤了,可是……可是……
是她害了他,是她呀!她把脸埋在手心里,一动也不敢动,怕一动,便忍不住会哭出来。
在这个时候,在祺哥哥于生死边缘挣扎的时候,她绝不可以软弱,绝不可以!
她挺直脊背,心里向诸天神佛祷告了个遍,直到那扇紧闭的门终于“咿呀”一声拉了开来。
“三娘,怎幺样?子棋到底怎幺样?"贺夫人一把抓住三娘的肩,语气惶急而无助。
莫三娘掠了掠额角汗湿的鬓发,望着贺夫人,一双美丽精亮的眸子疲倦而忧伤。
贺夫人怔住了,仿佛是不敢置信,嘴里喃喃念着:“不可能,不可能。最近他不是好好的吗?你不也说他的精神越来越好了?怎幺?怎幺……”她双腿一软,泣不成声,“只是跌了一跤啊,只不过是跌了一跤而已,可你不是神医吗?你是神医怎幺会没有办法?你是莫三娘啊……”她越哭越急,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黑,竟昏死了过去。
仆妇丫鬟们一拥而上,将贺夫人抬了出去。
三娘瞅一眼愣站在原地的女儿,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叹息一声:“去见见他最后一面吧。”说着,跟在丫鬟们身后离去了。
最后一面?已经是最后一面了?
殷灵茫然地看着母亲的背影,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些什幺,脑子里纷纷乱乱,只记得初见他时,他那温和淡雅的声音:“小姑娘,你要不要紧?"
她没事,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一直都是他!
忍了好久的泪水终于扑簌簌纷落如雨,淌过心尖,流过面颊。
屋子里仍然掌着灯,只是已脆弱苍白得如同他的生命之火,随时随地都有熄火的可能。
她缓缓地在他的床畔跪坐下来。
为什幺,她一直看不出他的苍白羸弱?为什幺她没有发现他的精神仍然是那幺衰靡?为什幺她只看见他温和的笑容、柔暖的眼神?为什幺,她只知道跟他怄气?他愿不愿娶她,那有什幺关系?她只要一心一意跟着他便好,只要她心里当她早已嫁给他,便好。
她双眸红肿,只是那幺怔怔地,怔怔地看着他,一直看到心底。
不知道过了多久,初升的朝阳刺破淡白的灯光,从糊了厚纸的窗外射进来,圈住病床上的贺子祺。那幺的不真实,成束的阳光凝成一条白亮之路,他仿佛就要踏上光晕里,飘飘然升天而去……
不!她猛地惊醒、一把拉了桌布,火速奔到窗前,遮住窗户。
她心里焦急,遮了这边,落了那边,她不敢回头,怕他仍然圈在那道可怕的光影里
不不不,她不可以让他走,不可以!
她心里吶喊着,嘴上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灵儿,你在做什幺?"安顿好贺夫人后又折返回来的莫三娘心痛地扯过女儿手上的桌布。
“娘。难道没有法子治好他吗?"她泪眼婆娑,不肯离开窗口,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替他挡住死神的降临。
莫三娘嗫嚅片刻,终是沉默。他的病原本就是不治之症,这些年硬撑下来,不过是个假象而已。
殷灵却由她的沉默中看到希望,蓦地回头。
“娘。您可以救他的,是不是?是不是?”
“你知道,娘已尽力。”莫三娘撇开头去,眼神闪烁。
这傻丫头,就算有办法,她也不能说啊!更何况,那办法也只是传说,究竟有没有效,能不能救人,谁也没有把握。
殷灵却已收起眼泪,跑了开去。娘不说,姐姐一定会说。就算姐姐不说,她也会求到她说为止。为了子棋哥哥,她什幺都愿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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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棋服了药,便苏醒过来。
他看见守侯在床畔的娘亲、三娘、老管家、绿苹……人人眼里有着压抑的忧郁,只独独不见灵儿。
他淡淡苦笑。这丫头,怕还在闹别扭吧!
他转眸,对住三娘,轻声说:“三娘,谢谢你。”
三娘点头,点着点着,捂住嘴,泪水涌进眼眶,顺着面颊无声地倾流。
这泪水仿佛触动了隐忍的心事,人人都低了头,默默垂泪。
贺子棋心中不安,却又理不出个头绪,只得勉强笑说:“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好了吗?"
三娘听了,背转身去,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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