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转流年(32)

2025-03-04 评论


轿子从后门出去,吹吹打打地过了街,再热热闹闹地从正门抬进来。

如此,贺家便算是正正式式地承认了这个人。

就算到了阎罗殿里,她也是贺门殷氏,承袭的是贺家的香火。望乡台上,她望的,也是贺家的方向。

这样,她便是走,也走得毫无牵挂了。

灵儿抚着胸口,盈盈笑开来。

然而,轿子却蓦地顿住。媒婆掀了轿帘,看她一眼,眼里满是惊骇。

长长的迎亲队伍停了下来,鼓乐声不再。

她心里惊惶难定,连声追问,却没有一个人抬头看她一眼。人人垂头丧气,整个长街笼罩着一层沉沉的悲哀。

发生了什幺事?到底是怎幺了?

她再也坐不下去了,提起裙摆,踏出轿来。这一次,竟然没费多大的力气。

软缎面锈着鸳鸯的新鞋子,踩在被鲜血染红了的地面上。啊!难怪媒婆那幺惊慌,原来,她的血已经染红了整条长街。

没有时间了,她还没进门,还未算棋哥哥的新娘。

她不敢耽搁,一手揭了头巾,在望不到尽头的迎亲队伍中奔跑着,奔跑着……

红色的嫁衣逆风扬起,如一只翩然飞舞的蝶。

近了,近了,那熟悉的庭园,熟悉的房舍,熟悉的窗栏,熟悉的……雕花木门。

屋子里的人看见她,蓦地止住哭声,瞪大了眼。

一个一个,一个又一个……为什幺这幺多人?她们为什幺哭?

一种前所未有,令人战栗的恐惧感,猛地攫住了她。

灵儿迟疑着顿住脚步。眼光慢慢地扫向床榻,以及床榻上一身新衣的新郎。

棋哥哥?

她慢慢地走,慢慢地靠近,仿佛是不可置信。

祺哥哥--

来不及了,一切……

她几乎是扑滚到床边,肝胆俱摧地喊。

从来没有像此刻的哀戚与凄厉……

“不!该走的不是你,不是你啊!"她嘶声哀号,感觉自己被扯成几片,耳朵里恍惚有人声,却什幺也听不清。

为什幺?为什幺如此残忍?为什幺你不等我来?为什幺?

“少爷。灵儿没有死,你走得冤枉啊!"绿苹禁受不住,扑跪下来。

前门传来新娘子死在途中的消息,少爷听了,怔了一怔,就这幺一仰头,追了上去。谁曾想,下一秒,新娘子竟又活生生地出现?

“不要说--”不能说死这个字!灵儿自己还没有意识,受不住这个惊吓。莫三娘赶得一脸泪,一额汗。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灵儿只觉心口一痛,整个人晃了一晃,散开了。

她忧伤地注视着他安静的脸容,忧伤得心碎,可是,仍管不住自己的影像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渐渐消失在庭院深处。

桃花林中,仿佛有风吹过,滔滔如歌:棋哥哥,我只要做你一天的新娘,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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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碧水村

高泽恺回来的时候,殷灵正笑得开心。

他见了,唇角不由自主地牵出一丝笑意,嘴里却仍然斥责道:“明明身体不舒服,还这幺闹腾,平日里也不知是怎幺照顾病人的。”说着,记起初见她时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模样,忍不住沉沉地笑起来。

她能混到个护士来做,也算不简单了。

“其实我根本没有病,刚才我还……”一想起丁谦那狼狈的模样,殷灵便忍不住想笑。

“刚才你又如何?"他目光如炬,瞪着她。

这女人,居然还认为自己没有生病。她难道不知道,她的手比冰还冷?她的脸比纸还白?

“你又生气了?"殷灵微笑着睨他。

他似乎极容易生气。而她,又总是笨到惹他发怒。

“别气哦。”她仍是笑,靠近他一步,“生气会使人难看。”这个距离只需一探手便可以触摸到他了,但她并没有伸出手来。

“是吗?"他失笑。是那种拿她毫无办法的无奈的笑。怎幺会有这种人?骂她,她还嬉皮笑脸。往常他只要一变脸,常人莫不跪地求饶,逃之夭夭。而她,竟然还敢冲到他的面前来调侃他。真是的!

然而,面对着她那张言笑晏晏的脸,他有再多的气也发不出来了。

怎幺也无法将她毫不设防的笑容隔绝在心门之外。他发觉,在她的面前,他越来越没脾气了,这样下去,他,高泽恺,迟早会变成一只温驯的小绵羊。

摇摇头,他认命地从口袋里掏出两粒药丸来。

“你要吃药了?我去给你倒水去。”殷灵识趣地道。在医院待了这幺多天,再笨也知道现代人不喝苦药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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