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摄影师说他明天有一个重要客户,不克前来。”连个小小皱眉也能与池畔的花卉相得益彰,彷佛云影天光般,掩映相衬。
"有什么客户比我们还大?”席非军语气不恼,是纯粹好奇而已。
"听说那人出三倍价钱。”
"哦——”尾音拉得老长。“对方筹码只有这样?”
"我就搞不懂,为什么你不直接亮出实力,让对方知道他所拥有的财势不过是你的冰山一角,拍摄的工作再这样一拖再拖,你不怕今年的秋装展无法筹办吗?”府贞甩净脸上的水,对于非军这种迂回战术略感不悦。
"现在掀底牌还太早,只会让对方愈挫愈勇,万一他在信心没被完全击倒的状态下,从失败中学到经验,那将来,只怕我们要对付的,就不只是『冰山一角』的问题而已。”对于府贞的不悦,席非军耐心解释。
他可以体谅府贞的烦躁,这几天好不容易才和结婚多年却一直心存芥蒂的妻子尽释前嫌,偏偏又在公事上碰到绊脚石,他与晁剡不在台湾的期间,“非集团”及“非色”在台的分业统统交由他打理。
对于这个外表俊美无俦,内心又善良纯真的好友,他一直视如亲兄弟。
"所以,你现在是故意让对方恃财傲物的?”
毕竟也跟在他和晁剡这两个投资鬼才身边多年,虽然论城府,他浅得叫人一眼望到底;论才智,他直接重回母体再投胎一次会比较干脆,但他多多少少可以听出非军的弦外之音。
"嗯!我损失一点,让他得以负嵎顽抗,届时,等他洋洋自得、没有防备之际,再给他一次痛击,他会——永远都站不起来。”他淡淡陈述,像是这种手段他已经玩到不想再玩,对方却没有足够的挑战性,让他只能屈就这样的应付方式。
蓦地,一张以前总在酒瓶堆里醉生梦死,曾经也是一蹶不振的老迈脸庞闪过脑海,他眼神暗淡起来。
知之甚详的府贞了解还有别的原因,让席非军此时的态度,不只是淡漠,甚且有着淡淡的自嘲意味。
"天气好热,你不下来游吗?”穿著泳裤做日光浴?
"我等善语,她在一旁的淋浴间里换泳衣。”知道善解人意的好友在担心他了,他顺着他的话转。
“好久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她的眼睛不是不好?”
府贞一向如此,连说话都要小心的避免伤害到人。
被他这么一提醒,席非军才发现,十几分钟都过了,佳人怎么还没出来?
"我进去看看。”他担忧的进入淋浴间。
"善语?”他对着一扇轻掩着的门扉叫唤,不敢冒然闯进。
里头并没有响应他的话,他仔细一听,听见里头的人轻声细语却略微无奈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罗特先生,我们老板真的有交代过……对,千真万确,绝对不是我故意不让你和他说话……不……他刚才交代过,假使有你的来电他也没时间接听……”断断续续的,但听得出是在拒绝。
"善语?”他加大音量。
"对不起,罗特先生,你等等!”邢善语一手遮着行动电话,一手拉开更衣间的门,她已穿好泳衣,只是因为忽然来了通电话,所以还没出去。
"非军吗?”她朝门外的方向询问,眼睛没对到人。
席非军先是碰了碰她的肩膀,让她知道他的方向。
"谁打来的?”
"是罗特先生,对不起,我处理完就出去。”这通电话是在席非军的预料之内,他一大早就交代过她,不接听、不接见任何有关他的人事物。
"罗特先生,不好意思。”她回头继续将手机贴着耳朵,用流利的法文对付对方难缠的追问。
"不,我们老板已经说过了……不是看您不起,而是……”
电话里头的声音,由于迟迟找不到非要找到的人而愈来愈大声,甚至开始出现不堪入耳的秽语。
"罗特先生,请您不要这样……”她话未说完,手机已遭夺去。
"罗特吗?在下『破军(22)』深感有此荣幸让您不辞辛劳跨海来电,但恕在下目前不想浪费时间听一个即将宣告破产的失败企业经营者无谓的哀求或告饶,阁下若嫌时间太多、太无聊,不妨先拟好对策,保住你们在日本的子公司。”
"卡!”电话无情切断。
看不到……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但邢善语几乎可以想象,他的嘴角正勾着一抹冷笑。
早就对“非集团”决绝的行事作风有所耳闻,而他,既然是身为“非集团”的主事者,铁血扼腕更不用怀疑或觉得惊讶,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她从没有将工作时的他,和私底下的他联想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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