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明廉盯着他,良久不语。
“你尘封的心被那位美丽女子吸引住了,阿忌,你不只陷进去,而且是泥足深陷。一名真正的艺术家不能长久摒弃情爱,很好,你的舞蹈上的成就将更上一层楼、更臻完美,我恭喜你,阿忌。”
“你甚至不认识她,也许她并不是个好女孩。”一阵悠扬的管弦乐音响起,催促着阿忌,要他尽快到舞台上。
“有冲撞就有火花,坏女孩有坏女孩的迷人之处,只要是爱情就值得祝福。”
终于幕启了,灯光把阿忌迎上舞台的中央,在强烈的灯光下,他见不到台下任何一名观众,但他心里却清楚感受到安采妮的存在。
干冰制造出特殊效果,四处尽是白茫茫的烟雾,烟雾缭绕中,情欲如排山倒海般涌至他的四肢百骸。
她就在那里吧?静静的欣赏他的演出,一如过往无数次的表演?
此刻她的心里想着谁呢?
莫名地,他突然恼怒起自己来,如果没有“阿忌”,那么她是否就能了无阻碍的把心交给他?
因为想得投入,澎湃的思潮在体内张牙舞爪继而形诸于外,使得他的舞姿展现前所未有的张力和美感。
落幕了,掌声如雷,所有的观众都起立致敬,团员们连谢了五次幕仍欲罢不能。
当大厅灯光齐亮时,阿忌跳下舞台,直直走到安采妮面前,把一束献花送给她。
她带着无限喜悦的容颜,有着既惊且喜的表情。然后,他转身返回舞台,她则跨步追了上去。
幕终于缓缓落下,在舞台后,安采妮怔怔的望着眼前一脸浓妆的他。
“是你,果然是你。”花束从她手中掉落地面,眼泪决堤般泛滥于她的脸庞。阿忌还来不及开口解释,她已恍然大悟而嘶喊着,“你怎么能够、怎么能够这样戏弄我?太可恶了你。”
她捂着脸,万分悲愤的奔出剧院。天寻紧雨急落,丝丝如冰。
奔走在异国陌生的街道,停伫在一处红绿灯前,她竟又可笑的想起林少夫,不,或者该叫他阿忌,总之是他,他那张带着促狭的笑脸,既可恨复可憎。
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念头挥之不去,她想着,她要离婚!
她要不顾一切终止这段原本该有名无实,却半途“变调”的婚姻。
大家都说,巴黎是世上最浪漫的地方,适合谈恋爱,为何她只觉得满心凄怆,冷入骨子里的寒风,更让周遭的景物显得一点美感也没有。
独行于雨夜里,她找不到回饭店的方向,也不知该到哪儿搭市区巴士,直到一辆轿车停在面前。
从车窗探出头来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
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四目交织,两相无言。
多么荒诞的世事!多么可笑的机缘!
安采妮咬咬牙,继续前行,阿忌无言地跟在后边,把车速减到最低。
“不要跟着我!”她生气的怒喝。
“跟我回去。”他冷静的要求。
“不要!”
“要!”阿忌吼得比她更大声。
“你再跟着我,我就报警。”她心里其实是矛盾的,旁徨的,早有怀疑不是吗?只是她一直选择自欺。
“你是我的妻子,法国警方会很高兴把你交给我‘处理’。”阿忌停下车子,快步追上疾走的身影。
“别走,我答应你就是。”仓皇之余,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肘,逼她面对着他。
“答应我什么?”
“任何要求。你的手好冷。”
“放开我。”她是真的好冷,但不希罕他的关心。
“换一个要求。”他不但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紧。“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一个相爱的机会。看着我,采妮,你希望托付终身的是我,还是那个舞台上捕捉不到的幻影?”
安采妮无言了,那个幻影不就是他吗?两者有什么区别?为何她得在两者之间选择一个?
“如果你爱的不是我,我又怎么期待与你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
安采妮满腔的无明火被这四个字击得溃不成军。她凝视着阿忌的俊颜久久,不能明白,为什么风雨夜中的他,看来如此叫人心旌荡漾。
她二十几年来的生命是用仇恨堆积而成的;母亲要她在夹缝中打出一条血路,父亲则教授她时时保持奋勇杀敌的高度冷漠。
她的世界从来只有寒冬和烈阳相互交煎,几时想过天长地久这么美好的未来?
“我不逼你,我给你时间。”阿忌牵着她的手,走在寒风细雨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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