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有一只山鸡腿,是我爸爸抓到的,外婆叫我拿来的。”小吉怯怯地递上用纸包裹的食物。
“我们这里也有一些野菜……”大山和石头必恭必敬地送上。
他们的举动明显地不寻常,顾叶夫道声谢,收下后问:“奇怪,你们今天干么这么殷勤啊?其实你们不必送食物来,我这里还有很多粮食,饿不死的。”
“是那个恰北北姊姊说你行动不便,交代我们要记得照顾你。”大山说。
“是啊!虽然你自己就是医生,可是生病起来也需要别人照顾啊!”
“那个恰北北姊姊说,你要是病死了,我们全都要负责。”小吉有点害怕地说。
游美丽推开所有的男生,直挺挺的站在顾叶夫旁边,神情显得相当不悦。“我才不要负责呢!都是她自己的错,竟然还怪我们!城市来的人是不是都像她那么奸诈啊?”
“美丽,你忘了我也是从城市来的?你说,我奸诈吗?”顾叶夫微笑地说。
游美丽愣了愣,急忙摇头。“大胡子哥哥是例外,有木里的人都很喜欢你,我们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回去,可是……哥哥,你说!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她是不是像上次来这里的女人一样,要来把你带走?否则她干么这么关心你?”
“她叫殷穗穗,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关心我。”顾叶夫深知对付小毛头的问题,有时候装作不懂或是否认到底,反而比较没有麻烦。
小吉有些怀念的说:“那她现在去哪里了?怎么还不来看你?她会再回来吗?我还满想她的。”
山里的小孩天真又淳朴,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虚伪和假装,只知道真诚的表达自己的感觉。
“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小吉,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她和我一样都是从大城市来的,那里人潮拥挤,随时都可能遇见熟悉的人,可是我们却从来没有见过对方--但是在这里,这么大的山、这么多的树、这么少的人,她却在我面前出现两次,你说……缘分是不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念她,不要难过,或许你们以后有缘会再见面的。”顾叶夫认真的回答小吉。
小吉搔搔后脑,满脸疑惑的说:“大胡子哥哥,你在说什么?我还是听不懂耶!你还是没有告诉我,恰北北姊姊会不会再回来?”
顾叶夫笑了笑,抬手看看腕上的表,喃喃的说:“还有一个多小时,如果那个恰北北姊姊没有回来,我们就全都解脱了。”
一个小时后。
顾叶夫专心的坐在书桌前写著山中的心情,浑然忘了他和穗穗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一年前,原本在纽约医学癌症中心做交换研究医生的他,刚从美国回来,医途一片光明,可是他却挥别家人,来到了有木里这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隐居。现在,他的心情已经可以平静的回忆许多过往,虽然偶尔还是会揪心痛苦,但是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
他手上的笔停了下来,脸上带著伤感和无奈的微笑。谁知道呢?一年前他还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以为自己已经拥有男人最想要的两样东西--事业和爱情。可是一夕之间,所有的美梦都被打碎了--
他至爱的女人在一场车祸中过世,他的世界从此再也无法相同。恍然之间,他感到人世真的无常,这个天地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梦境,人就像幽幽恍恍在这梦境中的幽灵,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叫做失去?什么才是拥有?没有人能够定论,没有人有确切的答案。
而在这里……虽然离人群很远,但却是距离真实很近的一个地方。
突然,一个人影如龙卷风般的席卷进来,顾叶夫身体一震,手里的笔几乎要从指间滑落。
“你……”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眼前的殷穗穗绑著马尾,鹅蛋脸被阳光晒得通红,胸口快速起伏,呼吸急促,嘴唇颤动,但一时间还发不出声音。
她颤颤地从左手的袋子里抓出一把野草,伸出手来,掌心大大地摊开在他面前。
那绿中带黄、一小颗一小颗圆圆滚滚的果实,像一颗颗长著短发的小头,青黄里带著些微白发的药草,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躺在她的手上。
顾叶夫先注意到的,是她沾满泥土的双手,连指甲都塞满了黑色的泥垢。他再仔细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绿草,那真的是“茯苓草”。
“茯苓草、茯苓菜,菊科。别名猪菜草、鱼眼草、一粒珠。春至秋季开花,幼苗及嫩茎部位可当蔬菜料理,是台湾山中野味之一……没错吧!这就是茯苓草吧?这种杂草还真看不出有这么多名堂,拿去!这张纸还你了。”穗穗倒背如流的说出绘图上的注解,而后从裤袋里掏出已经有了层层折痕的破黄纸张,小心的摊开来,放回她拿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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