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一大堆脏碗盘送到厨房后,她再也忍不住地靠在手推车旁喘口气。孰料,她的身子才刚倚上去,一道冷然的声音跟着自她身后响起——
“凝素,你现在有空是不是?那麻烦你到‘水晶厅’去摆一下碗筷,等会儿预约八点钟的贵宾就要到了!”同事刘琦芳俨然一副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
这不善的声音,让范凝素微蹙了下眉头。虽然到这儿才三个礼拜,但她却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来自女同事眼中那份莫名的敌意,尤其以刘琦芳为最。
从小到大,这样的敌意她已经不陌生,甚至可说有些习惯。在成长过程中,自己出色的外貌,确实让她得到了许多优厚的待遇,但,却也因此,让她从此与同性间的情谊绝缘。
对方的命令态度虽让她感到委屈,但她告诉自己要忍。这份工作对她太重要了,她不能丢掉,她需要这份薪水、这份收入,再怎样——她都必须为此目的忍耐。
思及此,委屈的心情顿时纾解了许多,她立即回过头,对刘琦芳勾出个善意的微笑回道:“好的,我马上——”
话未完,一道男声却迅速地压过她的委曲求全——
“奇怪了,干嘛一定要凝素去?你没看见她已经累得快站不稳了吗?”助理厨师田建群不知何时来到她们身后。
一见到他,范凝素立即无奈地在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她叹气,并不是不感激他适时伸出援手,而是……唉!他的介入不但帮不了她,还会把情况弄得更糟。
果然,他的不平之鸣立即引起刘琦芳强烈的不满——
“喔,我叫她去你心疼了,是不是?她累我就不累吗?你未免太偏心了吧!”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田建群反唇回道。
“就算我是故意的又怎样?她是新人,新人多做一点事难道不应该吗?”
“本来就不应该,新人就该活该倒霉吗?”他理直气壮地道。
“你……”刘琦芳气呼呼地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田建群挺起胸膛,“我怎么样?”
两人的争执,范凝素并没有听完,也没有加入其中,她只是默默地推过手推车,往尽头处、专门接待贵宾的包厢走去。
???
由于“水晶厅”是专为接待贵宾而设计的,所以为了避开前厅用餐人潮的喧嚣,特地隔了道雕塑精美的桧木门,只要门一阖上,吵杂声立刻被隔绝。
将手推车推进桧木门之后,四周突然的静谧让范凝素感到有些不真实。而如同以往,那镌刻在包厢门前、苍劲有力的“水晶厅”三个字又立即吸引住她的目光。
“水晶厅”三个字是用草书书写的,但吸引她的不是那狂妄不羁的笔触,而是那豪迈笔触背后潜藏的那股落寞与沧桑。不知怎么搞的,她似乎可以感受到作者当时书写的心情,字里行间所显露出的那股苍凉,每每让她动容。
凝神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慢慢地将视线移到字下方的一幅泼墨山水画上。画的内容很简单,一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老者,佝偻地背负着一个装鱼的竹篓,手执钓竿,乘一扁舟,在一片氤氲缭绕的湖面上静静地垂钓。
这画在乍望之下,那老者似乎徜徉在青山绿水中,悠游自在,好一片云淡风清与怡然自得。但,范凝素所看到的意象却不是这样,作者内心真正想表达的那股寂寞与苍凉,她似乎可以领略。
很奇怪,虽不懂字、也不懂画,但这两幅作品却同样的让她深深感动。作者虽未落款,但同样表达出的那股落寞与沧桑让她肯定,两者出于同一人之手。
目不转睛地盯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她垂下目光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二幅“字”与“画”的意境虽属上乘,却摆在商业气息如此浓厚的地方,实在可惜了!
以一个惋惜作为欣赏的结束之后,她拉开了包厢的门;接着,当她又想拉过手推车,准备布碗置筷,才伸手,她却碰到了一只强健手臂,这无意的碰触让她惊地回过头——
只见,一个神情冷峻的高大男子不知何时站在她的后方,那炯炯有神的黑眸像两道利箭,刺得她心一凛。
一个照面,身后的森冷男子似乎也没料到会见到这么一张绝世脱俗的容颜,那双黑眸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惊艳……
“对……对不起!”对方冷冽的目光让她不知所措地垂下脸,道声歉后,她掩饰性地转过身,快速地拉过手推车,自其中了出了碗与碟,进入了包厢内。
过程中,那男子虽未出一语,但她却强烈地感觉到那始终追逐在后的灼人眼眸。那目光——加快了她的工作效率,一摆设完毕,她立即迫不及待地退了出来,拉过手推车便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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