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啥?」
「我刚问妳是怎么过来的。」他耐心重复道。
「坐捷运啦!」好女不与男斗,今天天气好,她不想跟他吵一鼻子灰:心情惨淡地回家。「今天休兵,改日再战。」
她挥手,同时往民权西路捷运站的方向走。
「我说过要送妳。」他从不食言。
叶秋回头,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施主,多走几步路,少开几趟车,有利环境保育,老尼告辞。」
「哈!」
不行了……往事历历加上现今种种,他真的再也忍不住。「哈哈哈……」
累积许久的笑气最终还是撑破肚皮,呛得喉咙泛疼。
第一次见他大笑,饶是胆大包天如叶秋,也不免吓了跳。
他该不会被她气疯了吧?
小说里不也常说吗?某某人气得极点,不怒反笑--她也这么用过。
而紧接在后的桥段,不是主角们准备开始倒霉,就是某某配角将遭暗算,非死即残,下场通常不会好到哪里去。
「孟旸谷?」她站在原地试探地唤了唤。别怪她胆小怕狗咬,反正她就是觉得自己太接近他准没好事。
「哈哈哈哈……」孟旸谷笑声没有因此停住,反而夸张到非倚墙不能站。
会不会太扯了?足下双履不由自主朝他移近两三步。「孟旸谷?」
偌大的虎口突然准确扣住她试探往前伸的皓腕。「啊!」
就说接近他没好事嘛!「放开我啦,你发你的神经关我什么事?放手啦!」
孟旸谷逼自己收敛笑气,正经地看着她。「请让我有这个荣幸送妳一程好吗?」
面对这么温文有礼的询问,叶秋只有一个结论:他气得不轻。
这种人,还是离得愈远愈好。「我只想搭乘大众交通工具,不想坐车。」
孟旸谷也很干脆。
「我陪妳。」
啥?!叶秋诧异的铜铃眼盯住此刻笑涎一张脸的孟旸谷。
搞不懂,这恶邻又在摆什么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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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碗口朝天的台北盆地,上空向来都是惨淡的灰蒙;在今天,例外地出现万里无云的澄蓝晴空,只有几许如丝似絮的透白残云还舍不得离开,硬是要留在蔚蓝天幕刷上几笔突兀的浅白。
难得的好天气,叶秋却觉得乌云罩顶、世界异象来临、人类即将灭亡。
原因并非来自天外殒石,而是她身边紧跟不舍的男人。
搞不懂他,不,她从来没有搞懂过他。
重踱三步,叶秋索性走进路旁的小公园,正要坐下歇脚,身边的跟屁虫拉住她。
「干嘛?」
「妳使用公共设施之前都不看的吗?」
「看什--呃……」一盒废弃的便当倒挂在行人座椅上,残渣污了整张椅子。
「换个位子吧。」这一次,孟旸谷没有嘲弄,牵她到干净的座椅前。「这里安全多了,至少没有看得见的危机。」至于肉眼看不见的细菌,他无能为力。
对方身段都放得这么软了,她也不好再拿乔,这么好的天气用来吵架实在浪费。「你也坐,如果不在乎你的名牌西装沾上一堆细菌灰尘的话。」
孟旸谷想也不想就坐下,干脆得让叶秋讶异不已。「你真坐啦?」
「妳的邀请我怎敢不从。」
「又想跟我吵架?」
「不,只是跟妳难得和平相处,我很珍惜;至于这个--」他比比身上的西装。「只是必要的门面,毕竟没有委托人敢把关乎自身权益的案子交给一个穿T恤、牛仔裤的律师处理。」
「的确。」
「很高兴妳认同我的说法。」
「你在讽刺我?」暗讥她没见过世面吗?
「才说今天要休兵--」孟旸谷不禁叹笑和平的日子总是短暂。「妳何必曲解我的话,竖起全身的刺来防我?」
叶秋楞了楞,先是抬头看看天空,才又将视线调回他脸上,释然笑开。
「是我太草木皆兵,谁教你跟我不对盘。」她在两人中间划出一道无形的线。「一边一个世界,完全不同,没有交集。」
「但是此刻我们都在同一座公园,」他学她,但动作的含意不同--他以指腹抹去她刚划下的透明界线。「坐在同一张椅子上。我只是孟旸谷,妳也只是叶秋。」
「真看不出来,你竟然说得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惊为天人哪。
「叶秋……」
「OK。」双手作出投降状。「休战休战,今天是和平纪念日,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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