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你们不要吵了好不好?」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开始流露着疲惫之意。「我跟凌彦东什么事都没有,而跟季以肇……已经是过去式了。妈,我不认为他是会为了……私人情感,而放弃工作的人。不管是不是爸爸或叔叔逼他,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妳不要生气了。」
「妳不用帮妳爸爸说话。季以肇我不是不认识,我也不认为季以肇会为了职位、权势而屈服,所以,我相信妳爸爸一定用了什么手段!」
裴董黑着脸,任由妻子不断攻击他,却不再回嘴。
「我说对了吧?你默认了?」裴母扬起下巴,傲然的说:「你到底使了什么不光明正大的伎俩?今天趁安伦也在,你最好说出来!」
「妈妈!」裴安伦出言制止,伸手握住母亲圆润的手腕,她恳求道:「不要这样讲好不好?爸爸不会做这种事的。」
「不会?他连小孩都能偷生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裴母尖锐的嗓音,好像一把利刃,重重砍进每个人心头。
「妳到底要用这件事,惩罚我多久?」
石破天惊般,一向冷静自持的裴董,失控了。
他的怒吼充满受伤的疼痛,好像野兽的哀鸣。
「我就做错过这一件事,就那么一次!多少年来,我想要补偿、想道歉,妳都不给我机会,只是一味冷淡我,跟我作对,坚持要离婚!」裴董痛苦地说:「妳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妳才愿意原谅我?」
「只要那个孩子姓裴、在裴家一天,我就一天不能原谅你!」裴母的嗓音开始颤抖、变调,「你因为做错事,不被谅解而痛苦,可是我呢?我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受这种报应?也要跟着痛苦这么多年?」
裴安伦突然站了起来,她踉跄两步,用力抓住椅背,惨白如纸的脸蛋上,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她根本不是今天父母吵架的重点,那些关于她的争论,都是借题发挥。
「你们……在说……瑶瑶?」她完全不敢相信的问出口,「瑶瑶……是……原来……她是……」
难怪她和若瑶长得如此相像。
难怪她总是对若瑶有种特别的感情与关怀。
也难怪从小到大,她母亲都无法掩饰自己对若瑶的厌恶。
像是这才惊觉女儿在场,不该说太多的裴家夫妇,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他们表情从怨愤相对,迅速转成自责和悔恨。
「安伦,妳听我说……」
裴安伦并没有哭着尖叫说「我不听、我不听」,然后转身冲出书房,事实上,那种琼瑶电影式的反应,根本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所以她只是很文明地重新坐下,双手交迭在膝上,坐得直直的--正如她所受过的淑女教育所教导--然后,深吸一口气,等待。
等她父母给她答案。
不只一个答案,是对每件事的答案,包括若瑶。
当然,也包括季以肇。来到马来西亚的第三个月,季以肇才终于有一点空档可以喘息。
为了融入当地的工作环境,以及动工后便层出不穷的各种问题,他每天忙到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有,更别说其它了。
在异国,从语言到文化,从材料到程序,要照顾的细节多如繁星,若不是有着过人的意志力和专业能力,配上相当能干的翻译兼秘书,他根本没办法掌控。
三个月后,他才开始有机会回到公司配给的宿舍--一幢美丽的花园洋房--里面虽然已经派人打点过,舒适又现代化,他却宁愿回去住工地旁边有卫浴设备的工务拖车,虽然设备简陋,床更是木板做的,非常阳春。
原因很简单,他不想一个人住在大房子里。
南国阳光凶悍,加上忙碌,食物又未必完全合口味,来了三个月,季以肇瘦了、也黑了,一双眼睛锐利如刀,加上他绝不轻易露出笑容的俊脸,不怒自威,让当地的职员、工人们都非常怕他。
比较不怕他的,只有那位名叫Tommy的超级秘书兼翻译,高高瘦瘦的马来西亚华侨第二代,也是此地某大企业的李董事长手下、特别助理Jason的弟弟。
「我哥哥说,以前就认识季总监,对你也非常钦佩!」Tommy对季以肇说,笑开一口白牙。「他说我们这一行呢,洁身自爱的主管其实很希罕,可是季总监就是其中之一。」
季以肇苦笑,「哪有这么好。」
他可是会让女人--尤其是心爱的女人--落泪、难过的烂人……
「是真的,我也觉得季总监真了不起!」Tommy朝他竖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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