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天,我、我觉得很抱歉。」她垂眸,没有勇气迎上他的视线,却又想为自己的失态道歉。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睇着她发窘的俏脸。
「什么?」喧嚣的人潮淹没她的音量,让他听得不太真切。
在她娇弱的外表下,虽然总是刻意表现出霸道的行径、蛮横的口吻,但其实她有着一颗易感、多愁、寂寞的心,不管有再强悍的伪装,也逃不过他的眼。
「没有。」她还没有学会如何放下自尊,软化自己的姿态。
「妳刚说什么?」困惑的表情堆积在他的眼角。
他俯首看着她,鼻端沁着她淡雅的棍子花香水味,骚动着他的心。
她昂首,迎上他炙热的眸光,心有点慌。
「喜宴要开始了,我要和我同学坐在一起,拜。」
艾宝贝几乎是落荒而逃,急欲将自己融入人群中,就怕被他看穿自己的落寞。
喜宴开始,艾宝贝被安排在女方宾客的位置上,与高中同学坐同桌。
席间,大家全把焦点放在艾宝贝的身上,纷纷询问她的感情世界和近况。
「我们班上就属宝贝最争气,既会念书又漂亮,现在还当上了牙医师,简直就是三高美女!」
她含笑不语。谁知道现在的她就像生活在丛林的荒岛上,除了寂寞还是寂寞。
「对了,宝贝怎么不带妳的男朋友来呢?」昔日的高中同学问道。
「宝贝她男朋友去美国留学了。」另一名女人凑近说道。
「是不是妳的高学历让何学启感到有压力,所以努力充实自己?」
「其实何学启算不错了,你们不是爱情长跑很多年了?是时候该结婚了。」又有人提出自己的看法。
艾宝贝很怀疑有一天她将会变成极度虚伪的人物,要不然就是会人格分裂;明明此刻她的心里刮着暴风雨,脸上却漾着和煦的笑容。
顿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压力汇聚在艾宝贝的身上。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喝到妳的喜酒?」
「对啊!宝贝,年纪不小了,就算女人事业再成功,最终还是要走入家庭,有丈夫、儿子,这样人生才算完整。」已婚的同学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有个朋友在婚纱店上班,要不要我介绍妳去那里拍摄婚纱?今天新娘子的照片就是在那里拍的,很不错吧。」
整桌女人围在宝贝的身边,鼓吹着结婚的好处,甚至连喜宴地点、婚纱款式、喜饼口味都给予建议。
「谢谢妳们的意见,只是……我和何学启分手了,没机会用到妳们提供的资源。」她佯装若无其事地宣布自己失恋的消息,平淡得好像事不关己,只有她自己才明白,那僵着的笑容里藏着多少委屈。
倏地,大家开始把话题围绕在幸福婚姻与儿女经上,她完全被排挤在外,一句话都插不上。
席间,她在人群中对上路允玺关切的眼神,匆匆地别过脸。
后来又来了一批男同学和伴郎敬她酒,没有人替她挡,她自己独撑着大局。彷佛所有人都视她为女强人,天知道脱下那件神圣白袍的她,脆弱得和一般女人没有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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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宝贝似乎在赌气,谁来敬酒就和谁喝。
她倔强地干了杯中的酒,藉由酒精来麻痹自己心中的痛,反正所有的人一味认定她是个女强人,强悍得连子弹贯穿身体都不会疼的。
她打从心里憎恨这一切,认为这是男人欺负女人、女人为难女人的世界。
直到喜宴结束,人群渐渐散去,她伫立在街角,感觉到酒精的后劲在体内波动着,头有些昏,俏脸染上一层红晕。
「我送妳回去。」路允玺迎上前,深怕她踉跄的步伐跌倒了。
他看她演了一整晚的戏,小心翼翼地藏起心中的痛和难堪,压抑住满腔的愤怒,伪装着笑颜,心中着实不忍。
每个女人都该有人疼,他明白她就是那个没人疼的女人。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搭出租车。」她别过头,疲惫得没有力气再伪装。
现在,她只想找个角落,一个人静静地舔舐心中的伤口。
「妳这样很危险!妳以为台湾的治安有多好?」她的固执真会磨光他的耐性。
「我的事不用你管,更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可不想明天在报纸的社会版上看到妳的消息。」
她恨恨地瞪住他。这男人嘴巴真毒啊!
「就算我会遇害,也是我自己的事。」
「是妳的事没错,但我不想当最后的目击证人,去警局解释案情,也不想因此让自己的声誉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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