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来这里?
这种天气,这种时候,显然都不是上坟祭拜的恰当时机呀。虽然他坦荡的心胸对鬼神之说不忌讳,但也没必要在这种夜黑风高的晚上跑来坟场。
大佑边走边想着这个问题。
若要深究,真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声音要他来这里,至于做什么,他停在熟悉的墓碑前,沉重的叹息几乎是一吐出来便被风声吞没。
大脑在他能理清楚一切之前便掌握全局,问题是,他肯不肯承认?
大佑在墓前的石椅坐了下来。
相连的两块坟地属于单铎的父亲及双胞胎弟弟。他们原先并不是葬在这里,是单铎在离家多年后,将他们的骨灰迁葬于此,距离现今约有八年了吧。
姑婆曾经提过,单铎在迁葬当日,秘密回台,亲自主持整个仪式。在之前及之后,他都提议过要将年迈的老人家接往美国,可是姑婆不愿意,宁愿独自守着家园。
单铎在无奈下,请了专门的管家照料祖母。之后他是否有再回来呢?姑婆不肯讲。
大佑却很确定他曾回来探视祖母无数次,即使出入境管理局没有资料,不表示隐身鲸帮的单铎不能偷渡往返,以他的能耐,不是件不可能的事。
但这次他是光明正大的回国,为的是探望祖母的病。但仅是探病吗?
夜风不留情的吹打向大佑,身上的皮衣邋邋作响着。他眯着眼,手电筒的灯光照出墓碑上的文字。
数幕画面电闪过他记忆深层,就如以往一般,大佑无法分清楚这些究竟是属于他的记忆,还是经由外在的资讯想象而成。
但仅是想象,为何连痛苦都这么真实?
一开始仅是些模糊的要构,直到他拜访过单家父子的墓地之后,那些梦逐渐清晰、真实起来。
最常做的,也是令他身心饱受折磨的是,关于一个病入膏盲的小男孩。折磨着他的病,痛他仿佛可以感同身受,那一种肝肠被一寸一寸扯断的痛。
他一边痛苦的呻吟,一边呼唤着:“哥哥,哥哥……”
在他床的另一边,仿佛也有个声音隐忍着痛苦的回应,“别怕……阿铙……哥哥……在这里……”
听了这声音后,他感到安全,但没多久,折磨他的疼痛益发剧烈,他没办法开口呼唤哥哥,大声的号叫也转变为微弱的哀鸣,最后连那微弱的哀鸣都无力发出,被痛苦完全吞没。
但即使意识消失了,耳畔依稀回响着,“别怕,阿铙,哥哥在这里……”
他浑身一颤,仿佛还可以听见那声保证,但不管他怎样寻觅,静寂的墓园找不到第二道影像。
他失落的将视线重新投向墓碑。
单铎和他的双胞胎弟弟单铙在六岁那年误食了亲友送的香鱼片,双双中毒,被送进医院。单铎幸运逃过一劫,弟弟单铙抢救后无效,不幸过世。更悲惨的是,单父在接获爱子送医急救的消息后,在赶去医院的途中不幸发生车祸,也在同一天身亡。他过世三年后,单铎的母亲改嫁,单铎则由祖母抚养长大。
这些资讯都是他成年后陆续从父亲口中得知的,然而那些破碎、混乱的梦,却是有记忆时便开始的。大佑既困惑又迷惘,有如处在迷阵之中,手上掌握的线索支离破碎,根本不足以解开谜底。
就像他在今晚会到这里一般难解。
是下意识的认为单铎会到这里来吗?
他,会来吗?
今晚能达成心愿,与他面对面吗?
见面之后,就能解开困扰了他二十六年生命的谜团吗?
那从他有记忆以来,就不定时在脑中闪现的画面;还有他亦步亦趋的循着单铎的成长经验当名警察的原因,都能在这次会面解开吧?
诸多的问号如一道一道的潮浪汹涌而至,大佑突然抬起头看向墓园入口的方向,漆黑的夜色里,两道车灯光速隐约而至,在入口处停下来。
是他来了。走下车的同时,单铎模糊的感应到一种熟悉的电波,他困惑的蹙眉。
六岁以后,他几乎不曾有过类似的感觉。是因为接近他的墓吗?
像许多双生子一样,他与胞弟单铙之间,存在着某种奥妙的心电感应。那天两人都吃了祖母给的香鱼片,同时腹痛如绞,双双被送进医院急救。尽管生理上很痛苦,他仍然不断安慰单铙,但他的安慰并没有留住弟弟,单铙最后仍舍下他一个人走。
从此之后,他就像只剩一半灵魂的人般,常为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所折磨。
可是今夜,当他突然决定上山探望父亲和弟弟的坟幕,当他走近睽违已久的墓园,每接近一步,体内的空虚感觉相对的减轻一分,他不禁心急的加快脚步,撇开随行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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