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却有个爽朗的笑声响起。这纯净的笑声像是有感染力似的,每个人都被逗得嘴角上扬,想想刚刚可笑的闹剧,忍不住都笑出声音。
一个人笑,变成两个人笑,然后更多的人笑……整个「食为先」都充满了笑声,连盛怒的陶陶也忍不住微弯嘴角。
是他。
她有点懊恼的擦着柳刃菜刀。不知为何,她总是烂桃花沾身,对那些贪婪、渴慕、贪求的目光觉得很厌恶,只有他的眼神一直是那么纯净、温暖,可以让她按捺不住的火山脾气沉稳下来。
其实,她不算认识他,他们甚至没什么交谈过,她只知道他是个喜欢坐在吧台最左边的熟客,每天晚上都点咖哩饭,加上一个茶碗蒸。
或许是他的安静沉稳,让他在一片喧闹中显得很特别吧。她曾捡起他无意间掉落的书,书后写着他的名字--王海。
她对他的了解就这么多了。
她又多看王海一眼,不太放心。今天他来得好晚,脸孔也比平常苍白、憔悴许多--虽然他一直都是苍白憔悴的,像是带着病似的。
「咦?真稀奇。」工读生把点餐单拿过来。「左岸客人要吃茶泡饭耶。他不是都点咖哩饭的吗?」他们都是这么叫王海的--左岸客人,因为他都坐在吧台左边盯位子。
陶陶几乎笃定王海是感冒了。
她没照点餐单,反而做了一份味噌粥。切细的葱姜温暖的气味令人精神一振,浓郁的味尝和鲜嫩的鱼肉相融和,是种让人暖到骨子里去的好味道。
王海默默的吃着这份事实上他没点的餐点,满怀感激的抬头望望那位坏脾气的美丽主厨。
只交会了一眼,陶陶便将眼睛转开,专心一致的切着生鱼片。
别误会,她没有什么特别用意。她悄悄的在心里说着。只是对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亲切一点罢了。
毕竟,这个熟悉的陌生人,也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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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陶的生活很简单。
每天「食为先」打烊之后,她回到家大约是半夜两点多,洗完澡后;心不在焉的边看电视边看书,大约四点上床睡觉,睡到隔天早上十点起床,吃点茶泡饭之类的轻食,看一看报纸,再回头继续睡到下午两点,然后有些沮丧的出门上班,准备五点开店。
她一直觉得平凡而规律的生活是最好的,虽然烂桃花缠身,她还是坚持过着规律的生活--夜猫子般的规律生活,坚决不让烂桃花影响到她健全的身心。
所以,追她是项令人绝望的大工程。除了到「食为先」用餐以外,几乎没有其它可以和她有所交集的方式,更不用提约会了。
但是,她没想到她规律而平凡的生活,居然不是被困扰她已久的烂桃花所打破。
就在立冬那天,冷到让人心情低落的傍晚,「食为先」全体员工们的心情像搭电梯般直达地下十九层--
他们那位自称「好相处又负责任」的老板娘受到伟大爱情的召唤,居然把店扔下,留下一张鬼画符似的信,和人私奔去了。
当左岸客人非常客气的将这个噩耗告诉所有员工时,包括陶陶,每个人都沉默不语的传阅着老板娘潦草的信。
「我就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负责外场的小曾差点掉下眼泪,「下学期的学费怎么办呢?」
「妳只有学费要烦恼,我可是还有汽车贷款哪……」另一个外场晓谕干脆哭了起来。
陶陶面无表情的交叉双臂,一旁,两个二厨颓然垂下双肩。
王海仍是和气的笑,「不用担心,老板娘把店顶让给我了。」他的笑容有着温柔的感染力,「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你们安心工作就可以了。」
把事情交代清楚后,他觉得自己的任务已了。「那么,我晚上再过来吃晚饭……」
「等一下。」陶陶声音冷冷的,像是刚从冷冻库里捞出来似的。「王先生,你说明明把店顶让给你?」
王海停住脚步,「是呀。她来跟我退押金……这个店面是我租给她的。」
陶陶凌厉的目光让他惯有的笑容一僵,有点困惑的看着她。为什么她的眼光像是他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既然你是我们的新老板,请问今天的食材呢?」她恶狠狠的瞪着他,「你对『食为先』有什么经营方针?我这里有张采购单,什么都没有买,你要我卖什么给上门用餐的客人?除了食材以外,还有餐巾、卫生竹筷等等耗材,还有下个月的排休和轮班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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