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现在——我终于明白、理解、懂了。”低沉的声音柔柔的,让她滚得发烫的情绪降了下来。
“对不起……”她喃喃地说。这不是他的错,她不应该把这么多年的积怨宣泄在无辜的他身上。她怎么会如此失态?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冷静到哪里去了?
莫名其妙发火后的羞愧,被人洞悉后的困窘,统统涌上了她的心头。回忆起以前的苦痛,更让她一口气哽在胸中。她无法抬起头看眼前这个始终体贴入微,对她关怀备致的男孩子,连他身上淡淡的阳光味道,都让她难受极了。常朗不自觉地握住了她窄窄的肩,感到那里有一副沉重的担子,密密实实地压在她瘦弱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逐渐变得冷漠、淡然和无动于衷。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仿佛是怕稍大一点的响动就会把她又逼回那个冷冰冰的外壳里去:“来,看看这棵树。”
他引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叶子在这个季节就掉光了,枝条也干硬得没有了生命力,可是粗壮的树身依然屹立不倒。
他轻声说:“你看,这棵树被雷劈到,叶落光了,枝也枯萎了,好像已经死掉很久了。可是在它身上依然有许许多多的生命存在。”光秃秃的枝上,一条大尾巴一闪而过,“松鼠在上面搭了窝。”树身上有一个小小的洞,“啄木鸟在树干上啄出了家。”树根已经腐烂,上面长满了小蘑菇,“青苔爬满了这一带的地面。”
他认真地说,深潭似的眸子里,有着这个年龄少有的深沉:“所以一个事物,一段历史的过去,都孕育着新的生命和希望!”
她迷惑地摇摇头,不懂他的意思。
“忘掉过去吧!”他热烈地低喊,“或许是明天,或许是明年,这棵树会慢慢消失,但是它的躯干会为更多的生命带来养料,帮忙更多的生命!”他大大地喘了口气,“过去的事情永远无法改变,但是,现在、未来,是可以牢牢地抓在手里的!”
她好像有一些明白了。
看着他神采飞扬的面庞,热情低沉的声音,动人心魂的笑容,任何人都会被感染。像是受到了催眠,她梦呓般地说:“还有希望……
“是的是的!”他欢快地回答,喜悦飞上了他的眉梢,让他本来就俊逸的面庞更加生动,“这些都让我们的生命变得美好,变得更有色彩!”
她不禁晕眩起来,隐隐地感到,心中的冰川在一点一滴地溶化……钟涛瞪着眼前这个异常的室友,心里惶惶不安地暗自嘀咕。
该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听说他拉着那个冷冰冰的电脑女孩去了林地。他想起那个女孩冰冷得可以杀人的目光,怀疑常朗怎么会有这种非人的勇气。可是怎么回来以后他就一直在神游太虚,坐在桌前光是发呆不说,还时不时傻笑两声,有够吓人的!
“嘿嘿嘿!”又来了,间歇发作,天!这次连脸都红了!
钟涛探到他眼前,伸出五指晃晃,没什么反应,还是傻愣愣的。
“喂!”实在受不了他的傻样,钟涛揪住他的衣领大叫出声。
“哦?”他终于醒过来,浑然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涛涛,有事吗?”
“是你有事吧?”钟涛没好气地吼道,“你是不是被那台电脑把脑袋弄坏了?”她是不是在他的脑袋里输入了新程序,让他回来就变傻,已经吓跑了好几个来串门的同学了。
“我没有事啊!”他摸摸自己的脸,“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胸口有一股暖流在缓缓流动着,蠢蠢欲动又呼之欲出。这暖流让他正愉悦得想要大声笑出来!
想想看,她还真是挺像一台冷静的“电脑”的,又傻呵呵地笑了。
我倒!钟涛简直快气炸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单细胞的动物。
“涛涛!”常朗忽然把他耳朵拉下来,刚要说什么,钟涛就吓得一蹦老远,顺手抄起门口的扫把挥舞着防身。
“你你你!变态!我可没有这个癖好啊!”难怪他一直都不交女朋友,原来是有断断断——断袖之癖!
“你才是变态啦!”常朗又好气又好笑。他以为他想干什么,“我想问你个问题!”
钟涛这才安下心来,扔下扫把走近他:“说吧!这儿有钟老师做专门辅导。”
“嗯……”常朗想了想,才问:“你见过上等美女吗?”
钟涛抓抓头发,被难住了。一般越是像这种NewHand,越容易问倒久历情场的老手。
他自创的美女理论,原来是常常挂在嘴边,随时见到女孩就试着实践的,但是自从他遇上了那只含羞带怯的小鹿,无论多么艳丽的姿色都无法再打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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