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时间。”她硬硬地说。瞅着他失望的表情、委屈地扁着嘴,不知怎地,她竟然下不了狠心,“……吃晚饭吧。”“好的!”他脸上寂寞的表情顿时一扫而光,欢呼着大声嚷嚷,“下课我来接你!”雀跃得一跳老高,完全像只不太受主人宠爱的小狗突然受到疼宠一样欣喜。
她头痛起来,这不知是第几次答应他一起吃饭了。自从那天发过脾气之后,他不但没被吓跑,反而因为钟涛和林薇交往渐密的关系,自自然然地常常跑来。
她不太能理解地瞪着他欣长又结实的身躯,热情开朗的笑容,又闻到了那种淡淡的阳光的味道。
或许她今生都不会再提起那段令人心酸的过去了,她也没有必要再去回想痛楚的往事了。即使她不说,他明亮的眼睛也总是闪着柔柔的光,和浓浓的意。
她竟然认为他是真正的——明白、理解、懂了……
朦朦胧胧中,什么东西明朗了起来。
当那棵饱经霜折的小苗,成长到足够的结实、坚韧和挺拔,它就同样可以享受到那些高大英挺,生长茁壮的大树所接受的阳光。温暖的阳光会不断将灿烂的光芒传递给它,慢慢抚平它身上所有的伤痕。
耿信涤还是很淡然,但是她不再排斥常朗慢慢地侵入她的生活——起码在表面上是这样。
她总是会在早晨“碰到”常朗骑着那肇事的自行车,无意识地逛来逛去,见到她就马上快活地迎上去,一起很有默契地到林地里静静地看一早上书,然后送她回教室。中午他又会和正春风得意的钟涛拉着两个女生吃饭,林薇通常被钟涛神神秘秘地带走,下午再脸红红地回来。而她则和常朗在林地里,安安静静地解决掉一顿饭。
或许是习惯吧,她没有告诉林薇和常朗,她还兼着好几份家教和钟点工,以供自己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每天上完计算机,她都会匆匆地赶往工作地点。
常朗则对每天这样的安排显得心满意足。虽然她不说,他也能细心地体验出,她高傲的自尊不允许他再往前迈一步。
直到有一天中午,她突然脸色大变,膝上的书忽然掉在地下。她脸色惨白地拼命用手按在腹部上,那里几天来一直在隐隐作痛,现在正剧烈地绞着她的神经。巨大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全身紧缩成一团。
“杏儿!杏儿!”一双有力的手把她抱在怀里,焦急地呼唤。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面色惨白,牙齿紧紧咬在下唇上,慢慢地渗出血来。只是为什么他的脸色同样苍白得没有血色?她张开嘴,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失去了意识……
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
这是哪儿?她睁开沉重的眼皮,稍微动一下,腹部就传来一阵撕扯的疼痛。
“你醒了?”是常朗又惊又喜的声音。
她隐约记起刚吃过午饭在看书,后来感到肚子疼得厉害。
“你得了急性阑尾炎,”常朗按住她想起身的念头,为她牵动了伤口而痛得蹙起的眉头心疼着,“医生刚为你动了手术。”
刚才他好害怕,她那么一声不响地昏迷着,脸色白得像是要消失一样。当他抱起她狂奔到医院,她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他多么怕她会有什么意外啊!
“我没有请假……”她虚弱地说。
“林薇帮你请了。”钟涛和林薇现在正守在门外,体贴地让他在里面等她醒来。
他握紧她的手,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眼睛里有着说不尽的柔情蜜意,和许许多多她正在明白的东西。
药性没有褪尽,她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从那天起,耿信涤便再也逃不开常朗了。事实上,她也不想再徒劳地和自己真实的感情对抗下去。从他无意中撞倒自己,固执地给她包扎伤口的那一刻,他的影子就已经无所不在了。
出院的那天,常朗来接她。
她不想让他见到自己栖身的小屋。那是间十平米的小破屋,只有一张房东提供的像大学宿舍里上下两铺的那种单人床,一个书桌,一把椅子,一个简陋的小衣柜,角落里还有个小小的洗手池。
当然这样简陋的环境,代表着租金是很少的。事实上,她除了这间小屋,哪儿也租不起。
但是常朗坚持要送她回去,因为他说不放心她的身体,这个理由她无论如何拒绝不了。
他小心翼翼地轻扶着她,默默地穿过吵嚷的街头小贩、拥挤的小巷,最终停在一小排平房前面。
她只顾着想着自己也捉摸不透的心事,没有瞧见常朗似乎别有内情的神秘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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