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天命、信鬼神,他自己身体力行就成了。
曾旺更相信,当女儿的人生历练到某个成熟的阶段时,想法自然会改变的。
“唉,多亏阿满天天来庙里帮忙,否则我就是昏死在金炉边也没人发现。”曾旺感叹道。
“阿爸!”曾筱昕愧疚的低唤,她是不是该放弃在台北发展的念头,回到父亲的身边?反正她也没混出个什么名堂来,干脆在家乡随便找份工作算了。
“阿爸,是不是那个翔翰集团又来逼我们拆庙?”她握着父亲粗糙的双手又问道。
曾旺默然,然后又是一叹:“自从你阿母过世后,我就带着你守着这间寺庙过日子,如今都快三十年了,对这间庙好歹也有感情……”说到最后,曾旺竟语带哽咽,两行老泪夺眶而出。
“阿爸……”曾筱昕骇然一惊,握紧父亲颤抖的手,凝视那张充满感伤的沧桑老脸,一颗心紧紧揪成一团。她几时见过达观的父亲这般消沉难过?除非这慈佑寺确定不保了……
“是不是庙……”她欲言又止。
吸了吸鼻子,曾旺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长喟道:“这庙是拆定了。”
“不会吧?阿爸,这庙的地又不是公家的,开发什么科技城也不是政府策画的,应该不会那么快拆庙,而且,龙教授也说他会再发动抗议活动,协会一定尽全力帮助我们的,您放心啦!”愈安慰,曾筱昕愈心虚,脑海里不时浮现龙教授那落拓的狼狈样……
唉!龙教授都自身难保了,不但要解散协会,自己也随时准备去蹲大牢,又何来多余的力气帮助他们?
“没路用了。”曾旺不抱希望的摇头。
“福仔伯昨天来哭诉,说他儿子偷他的印章、地契,偷偷把庙的土地卖给财团了。”
“什么?”她震惊的大呼。
曾旺沮丧的又说道:“订金都拿了,下个月就要签约过户了。”
慢慢松开父亲的手,曾筱昕震愣的跌坐在沙发上,努力的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无可挽救的田地?她实在无法想象。
为什么经过这么多人的努力,还是挽救不了这座古庙、对抗不了大财团呢?
为什么像龙教授这样热血、有良知的文化学者,却唤不醒社会大众或政府官员对文化的重视?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为什么她的力量如此微薄?如果她有能力,她会想尽办法,保住寺庙、帮助龙教授……如果她有力量的话!
蓦地,耳畔响起那一夜王骆军莫测高深的低沉嗓音——
“当然,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曾筱昕猛地坐直身子,心底惊悚不已。难道王骆军的话指的就是这个吗?“我等你!”她顿时想起。
他在暗示由她出面找他解决这件事情吗?王骆军要她出面,目的何在?或者,这便是他的报复?曾筱昕惴惴不安的咬起手指来。
“唉!人老了就没用了。”曾旺兀自感伤的暗叹。
“三十年了,我们父女就是靠这间庙生活的,现在说拆就拆,将来我不就乖乖的等死就好……”
曾筱昕凝视一向乐观硬朗的父亲,赫然发现他苍老衰弱了许多,不禁喉头一缩,心底隐隐抽痛了起来……
“我等你!”思绪纷乱中,王骆军的话不断在耳中盘旋……
紧接着,身边又响起老父无奈沉重的叹息声,再想起那一身狼狈的龙教授和即将解散的协会,曾筱昕蓦地握紧拳头作出决定。
好吧,那她就走一趟翔翰集团。
???
忙碌的日子,该是王颖目前最迫切需要的生活方式了。
原以为她回家来面对自己内心的痛,这样就能痊愈一颗伤痕累累的心,没想到,那椎心刺骨的记忆和怨憎仍不放过她,日日夜夜的纠缠着她、折磨着她,于是,只有埋首工作、不停的忙碌,她才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去痛,甚至冲动的去找他,问他当初为何弃她而去?
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遽响,惊破一室的静谧,王颖皱眉的推开键盘,拿起话筒——
“您好,翔翰集团总裁办公室。”
……
“喂喂喂!总裁办公室。您再不出声,我就要挂断了!”王颖忍耐的说。
最后,她不耐烦的斥喝:“不管你是谁,请你以后别再打这种无聊的电话了。”语毕,“啪的”一声,挂上话筒。
一个礼拜了,整整一个礼拜了,她老是接到这种不出声的无聊电话。今天倒好,还抖出了两个字,什么我呀、你的……多亏她修养好,不然早破口大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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