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呆了良久良久后,她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氯。
「好无聊,」她说。
杯子里的热拿铁已经变凉了,牛奶泡泡在上头凝结成了雪白色的心事,耽搁着,飘浮着,怎么也无法散去。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没有朋友。
好友陆小丰和西门炊雪皆陆续远嫁美国去了,剩下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和满屋子的书,仅有的慰藉也就只有书。
图书馆的同事老的老,小的小,能够认真交谈的也没几人。她忽然发现,她是一个生活除开书外乏善可陈的女人。
一个才二十岁,却也即将步入老姑婆一途的女人。
爱情呢?幸福呢?婚姻呢?甚至……小孩呢?
她希望能够在一个温暖宽阔的怀里醒来,然后看着可爱的宝宝兴奋地在他们之间钻来钻去,忙着把软不隆咚的屁股坐到她深爱的男人脸上。
但是现在,她只有她的书,而且越来越恐慌的是,她害怕如果有一天连书都没有了,该怎么办?
她早该正视自己内心的恐惧--
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藉由每天几乎像是生吞活剥地看书,让满满文字填满她的思绪与脑袋,已经成了习惯。
「强迫性阅读焦虑症」是炊雪取来形容她的症状名,世上真的有这种症状名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要是谁抢走她手上和袋子里的书,她一定会惶恐到惊慌、失措、空虚、无力。
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一定得赶紧逮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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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威尔·杨,中文名是杨飞谚。
没错,他是国际闻名的心理医生。
没错,他体内流着三种血统,法国、挪威、中国。
但是在他身上,中国的血统最为突出。所以他温文尔雅、从容内敛,微笑的时候如春风呵暖了寒水,如绿竹摇曳在和风里般宜人。
然而他的体格绝对是遗传到了挪威外公,高大修长。他的幽默与浪漫则是承继自法国祖父,至于爱看球赛,嗜喝除香槟外的美国啤酒……这一定是来自从小就在美国长大的父亲的影响。
是的,听起来很复杂,总而言之,他的外婆,祖母都是中国人,父亲与母亲也有一半中国人的血统,所以他比较偏向于像个中国男人。
像他这样成长背景复杂的男人最好去读心理学,一旦能够协谓好自己的多重血统所带来的诸多问题,接下来要治疗病人就更能得心应手了。
这也是他自耶鲁大学获得心理学博士学位,如今成为美国东岸最炙手可热的心理医生原因之一。
当然还有其它比较「伟大」的因素,比方说,他是认真想要帮助每一位在心理与生活上有困扰的人。
简单来说,他从小就很鸡婆--套来自台湾的外婆的一句话。
虽然在中国祖母与法国祖父的认知里,一顿美味丰盛的大餐绝对要比两个小时的疗程更能够快速达到抚慰人心--或胃--的效果,但是他始终努力维持自己的专业与原则。
到目前为止成效不错,所以他才会忙到没有空交女朋友。
他祖父总是语重心长--一边拿着巧克力甜筒舔着--地对他说:「ALifeWithoutAFriendIsALIfeWithoutASun。」这话意思是人生无友,如生活中没有太阳。
这句法国古谚他起码一星期得听个两、三遍,听得他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在五分钟前,他今天排得满满的约诊单上最后一位客户离开后,祖父的电话马上追踪而至,继续针对他「生命无太阳」的生活大大评论了一番。
由于他是个顶尖的心理医生,所以在两分钟后,就轻易地用真诚且谦逊的态度和平解决这次的通话危机,
办法很简单--
在祖父唠唠叨叨了一分五十秒后,他平静地回答了一句:「听说奶奶今天晚上会去学书法。」
「什么?!」威廉。杨备感震惊,旋即大声咆哮起来,「我就知道那个号称书法大师的老色鬼没有死心……」
在一连串教人惊心动魄的法国粗话后,就是重重一声喀!
飞谚慢条斯理地挂回电话,满意地笑得更愉快了。
一个男人不管多老,都无法容忍心爱的女人遭别的男人瞄一眼。
「杨医生,您今晚跟华盛顿时报的记者有约,六点半在曼纽餐厅。」
他的助手轻敲门探头进来,尊敬的眼神唯有「崇拜」两字可以形容。
闻言,飞谚的笑容变成了淡淡的苦笑,「恰克,这是我第一百六十五次希望你唤我『威尔』,或是我的中文名字『飞谚』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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