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如此,虽然拥有两百四十间客房,却需要在半个月前就先预约,否则很难订到房间,住在这里的旅客,可以自由使用健身房设施以及电视间,会馆正是所谓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她在房里睡了一觉,起身后外头天色已经全部暗下,看来,应是同样平凡无奇的夜晚吧。她瞄了眼小闹钟,发现是轮到她值夜班的时候了。
她跳下床,到浴室里快速梳洗。她喜欢值夜班,那会让她次日睡得死沉,睡得无梦,梦不到那个会让她患头疼的男人。
她来到柜台,听着乔拉茵的工作转接交代。
乔拉茵赶着回家带小孩,行色匆忙,她则是一贯的安详自若,没人像她的,毫无家累又无朋友,所以压根不用去考虑其它的问题,也正因为这样,会馆里值夜班的人经常都是她。
这一夜,果真如往日般平淡,她按例推掉了几个住宿于会馆中的异国男子隔日邀约。
不是对方条件太差,而是她真的提不起劲。
她不懂,她好看吗?
为什么那些来来去去的男人,每个见着了她,都像是苍蝇盯上了肉一样,眼神大亮,爱找借口和她多聊上几句,而因着工作所需,她又不能对他们祭出苍蝇拍,也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了。
也或许,她淡淡地想,是她冰冷的气质,或是她一次、两次的拒绝,所以更挑起了那些男人潜在的好战本性罢了。
男人不都是如此?愈难上手的就愈是心痒难耐!
可她真的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在耍手段,她只是很单纯的,不想和任何人有交集罢了。
她不知道自己长得好不好看,因为除了洗脸外,她从不曾刻意去照过镜子,连化妆品也都只有一般的保养品,对于自己的模样,她不像其它女子那般在意,一点也不。
女为悦己者容,而她,并没有要为其刻意装扮的男人存在。
柜台时钟指向十点正,是大部分的人该休息的时候了,周遭安静,她伏在柜台上又开始无意识地画画了。
夜班清闲,别人都是看电视或听广播打发时间的,而她,却宁可画画,只是画画。
倒不是想成为什么名家,只是动笔,已成了种她可以纡发情绪的管道了。
她不爱说话,不爱笑,不爱理人,她唯一的朋友,只是这些画笔。
在她能够意识之前,她画出了一个缀满蕾丝花边的小摇篮,一个会旋转、会唱摇篮曲的动物挂铃,一只半满的奶瓶,几片尿布,以及一只小小的蚱蜢……一只正在哭泣中的小蚱蜢。
这是怎么回事?
她困惑地看着眼前的画册。
她的生活中鲜少亲近孩子,怎能如此细腻地描绘出属于孩子的一切?
还有,为什么坐在尿布中的不是个胖娃儿,而是只哭泣着的小蚱蜢呢?
这代表什么意思?
想到了哭泣,她竟还真的听到了娃娃哭声。
就在她为着自己过头的想象力摇头时,柜台底下发出响音她才察觉到,不是想象,而是真有个抱着小娃娃的年轻女子,她抱着娃儿蹲在柜台前,身旁是大包小包的行李。
「哎呀呀!还哭还哭……妳再哭,人家也要哭了啦……」
女子手忙脚乱,一边哄娃娃一边扁了嘴,眉眼全部打结,还真如她所言,就像是要哭了一样。
她踱出柜台,跟着蹲低身,「对不起,需要帮忙吗?」
同女子一样她用了中文,一种她虽是久违却一点也不感到陌生的语言。
由于来会馆的东方人并不多,所以在这之前,她并不知道自己竟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
「当然要了!」
二话不说,女子将哭娃娃毫不客气地塞进她怀里,然后抬头两人首度照面,她瞥见女子眼瞳闪烁的笑芒,微微带着恶魔得逞似的笑芒。
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有张并非绝艳却相当有个性的脸,眼眉唇鼻略带着股叛逆气的恶魔神韵。
刚接过哭娃娃时,她原以为自己一定会手忙脚乱的,但她并没有,她冷静地接过孩子,还用手指轻抚着哭泣中的小娃娃,立时得到了娃娃以口吮指的强烈反应,看来这娃娃倒非爱哭爱闹的,她只是饿了,很饿很饿。
再次睇向年轻女子的眼神里注入了不解和不悦。
难道这个孩子不是她的?否则这当人妈妈的,怎么可以失职到让孩子饿成这副德行?
似是感受到她质疑的眼神,女子偏过头,递上了个可爱得让人无法再予以苛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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