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新娘进了休息室,静芸好不容易才觑了个空,悄悄的离开。她在饭店里头,东绕绕西找找,直到穿著高跟鞋的小腿,已经开始抽痛发疼,她才寻见那高大的身影。
江震站在中庭,独自抽著菸,食指一弹,菸灰就弹得老远。
阳光之下,他的发色近似深褐,薄唇冷酷而又性感。那套铁灰色的西装,穿在他强健的身躯上,显得格外笔挺。
静芸注视著他,弯翘的长睫眨了眨,剪出迷恋的眼波。
她对他一见锺情。
一个多月前,当江震陪著厉大功,到林家提亲时,她就已对他一见倾心!
不同於人缘佳、脾气好的厉大功,身为飞鹰特勤小组的副队长,江震的周身,总带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那双黑眸里,藏著冷蔑的傲气。
她像是第一次看见狼的猫儿,头一次发现,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优雅生物。对於江震,她的好奇多於胆怯,著迷多於畏惧。
只要一有机会,她的视线就会追上他,注视著他的一举一动。
不论是提亲那天,或是迎娶的今日,他跟四周的热闹气氛始终格格不入,只是克尽好友与伴郎的责任,精确的处理一切事宜。
该由他处理的事,他井然有序,绝不出错;不该由他处理的事,他则是连看都不看一眼,更别提是插手——
黝黑长指间的香菸,飘出缕缕白烟。他一弹菸灰,转过头来,黑眸深敛无波,笔直的望向她,像是早就知道她站在那儿。
「江先生。」她对他点点头,试图从容的打招呼,声音却不争气的有些抖:心儿更是怦怦乱跳。
江震的视线,缓慢的逐寸挪移,扫过伴娘礼服下的玲珑身段,在她胸前的薄纱上,多逗留了几秒。
「你的毯子在我那里。」他突然开口,把菸蒂按熄在盆栽里,又点燃另一根。
「啊,对不起,我下车时太匆忙,一时忘了。」
果然!她原本就猜想,那床毛毯该是遗忘在江震的车上,却苦於没机会求证,更找不到机会取回,只好换了个礼物,另外做了一对手工布偶送给大姊。
「请问,毯子还在你车上吗?我可以跟你去停车场拿,先放在新娘休息室里,等到婚宴结束後,我再——」
江震打断她。
「毯子不在车上。」
她眨了眨眼。「那么,毯子在哪里?」
「我家。」
她虽然羞怯,却因为对江震的倾慕,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她深吸一口气,小手在白缎裙子下,紧捏成拳头,决定不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请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她鼓起勇气,直视那双黑眸,粉脸娇红。「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想去把毯子拿回来。」
氤雾後的黑眸,微微的一眯,注视她好一会儿,薄唇却始终紧闭。
静芸紧张得无法呼吸。
噢,她是不是太大胆了?
噢,主动去一个男人的家里,是不是太不知羞了?
噢,他会不会觉得——觉得——
无数个想法,在她脑子里绕啊绕,勇气逐渐消褪,她垂下脸儿,像朵枯萎的花。
就在她沮丧万分,几乎想转身逃走的前一秒,低沈的男性嗓音响起。
「我下礼拜二休假。」静芸在那栋屋子前徘徊,已经超过十五分钟。
屋子位於市郊,是栋三层高的老旧楼房,大门上的红漆早已斑驳,外墙爬满枯黄的长春藤,庭院里则是长满杂草与藤蔓。
她低下头,看著掌心的纸条,再次确认地址无误。然後,她深吸一口气,伸出嫩如春葱的指,颤抖的按上电铃。
刺耳的电铃声响起,她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挪开。
晶莹的眸子,往门内望去,粉嫩的小脸有些胆怯,还有更多的期待。
屋内静悄悄,没有半点动静。
她站在门外,耐心的等了又等。四周落叶飘飘,落下一叶又一叶,她数到第二十片落叶时,才又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按电铃。
刺耳的电铃声,再度响了起来。
还是没反应。
越过红漆木门,隔著凌乱的庭院,往树荫下的楼房望去,落地窗的後头,看不到半个人影。
唔,难道——难道江震不在家吗?
她不肯死心,决定再试最後一次。
电铃声三度响起,催魂似的响了又响,她牢牢按住电铃,忍著那刺耳的铃声,直到食指发酸、直到耳里轰轰作响——
厉声的咒骂,有如平地炸雷,陡然从屋内传出。
「他妈的!别再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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