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毅的脸更白了,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好悲哀、好无奈的眼神深情地望着她,慢慢燃起了根烟,把自己的愁容掩映在一阵烟雾蒙蒙的氤氲中。
他那深沉的哀痛和逆来顺受的沉默撼动了夏筠柔那颗波涛万涌的心,她发现自己的眼眶已不争气地红了,这种奇异静默而耐人寻味的气氛击溃了她的防线,她再也无法安之若素地坐在这里忍受这种煎熬了。
于是,她仓猝地站起身准备在自己情绪崩溃前离开,离开莫凡毅这个曾经撕裂她,让她体无完肤地活在炼狱中的男人!
她才刚挪动步履,胳膊就被莫凡毅牢牢抓住了,“筠柔,别走,你听我说,我爱你,真的!”
夏筠柔却如遭重击般不假思索扬手掴了他一巴掌,“你没有资格对我说这句话!”她白着脸,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放开我!”
莫凡毅只是惨然而固执地凝望着她,手更是紧紧钳制住她的手腕,“对不起,我不能放手,我一放就会永远永远地失去你……”
夏筠柔脸色跟他一样灰白如土,但,她美丽的大眼睛里却燃烧着足以将人烧成灰烬的怒火,“失去?你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失去了,你怎么会天真地认为抓住我的人就不会失去我?”
莫凡毅的额头冒出冷汗,他急切而忍耐地祈求她,“筠柔,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敢奢望你会在一夕之间就原谅我,但,我请求你给我一个澄清赎罪的机会,让我弥补你,好吗?”
“弥补?”夏筠柔挺直了背脊,她昂起下巴,苍白的脸上凝聚着一层无法解冻的寒霜。“在你狠心把我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之后,你居然还要求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莫凡毅,你难道不知道覆水难收,好马不吃回头草吗?”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但,只要能取得你的谅解,重新赢回你,我什么都不在乎,甚至不惜把尊严踩在地上任你践踏!”
夏筠柔嗤之以鼻地冷哼一声,“又是一篇美丽动听的词藻,莫先生,五年不见,你的外交辞令又精进不少,如果我不是已经认清了你的庐山真面目,我可能又会被你这篇美丽的谎言给蛊惑了。”
莫凡毅的脸扭曲了,“不是谎言,是发自内心深处的肺腑之言,筠柔。”他沙哑而痛苦地说。
夏筠柔笑了,笑容里充满了揶揄和冷酷。“哦?你的肺腑之言能维持几分钟的热度?莫先生,你的魅力在美国失灵了吗?所以,你不惜回来摇尾乞怜,摆低姿态来纠缠我这双让你讨厌的旧鞋子?哼,省省你的力气吧,莫凡毅,我不受了伤仍不知道回头的白痴,我不会再上你的当,重蹈覆辙的!”
莫凡毅痉挛了一下,内心的恐惧和凄苦更深了,“筠柔,你非得羞辱我才能得到报复的快乐吗?以前的你不是这样子,你纯真、热情、善良……”
“住口,不要再谈到以前的事了,以前的夏筠柔已经死了,现在的夏筠柔的心里只有怨恨,而这股恨火是你所点燃的!”她凄厉地打断他,声音寒冽得象千年不融的冰山。
莫凡毅苦涩地点点头,眼中的痛楚更深了,“是的,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是始作俑者,不能怪你如此恨我,但,筠柔,我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我会那样伤害你,也是因为我太爱你了,不得不出此下策让你来恨我……”
夏筠柔飘忽地笑了,她笑得讽刺而尖锐,“这么说来,你倒是用心良苦了!”她摇摇头,噙着泪,目光如炬地紧盯着他,“莫凡毅,我想不到你会这么卑劣,连一点担当、敢作敢为的勇气都没有,你真是令我感到齿寒!”
她不屑和刻薄的言词神态像一把致命的利刃狠狠插进了莫凡毅滴血的心窝上,直觉浑身痛楚,纵有千言万语,这时也难以出口表白了。
他那专注、痛怜、祈求和绝望的眼神炙痛了夏筠柔,让她疲弱地亟欲逃避遁形,她恨自己竟有怛恻不忍的感觉。
她郁郁地深吸了一口气,故作淡漠地告诉他:
“如果你不想谈公事,我想告辞了。”
莫凡毅蠕动着唇还想做困兽之斗,但,她那苍白萧索的倦容阻止了他泉涌而卡在喉头的话意,于是,他在心底发出一声深沉而酸涩的叹息,告诉自己不要操之过急。“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没这个必要。”她冷冷地拒绝他。
“筠柔,请你不要拒绝我的好意,再说,天色已晚,基于安全的理由送你回去也是最基本的礼貌啊!”
“莫先生,在美国或者有这个多余的礼节,在台湾,我想就不必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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